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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对都和他们一样,亲昵地靠坐在一起。 对于相爱的人来说,这并不奇怪,也没有人会觉得他们奇怪。 一瞬间,池秋害羞的情绪得到了放松。他不再纠结于自己的行为,反而舒心地闭上眼睛,不再浪费陆鸣给他选的这场音乐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伴随着稀疏的掌声,演奏的人一起起身鞠躬离场。 两个小时的音乐会终于拉下帷幕。观众席上,池秋晕晕乎乎地起身,差点忘了邻座的玫瑰。他和陆鸣走到了大门口,又折返去拿。 同时回来的,还有一对母子。 年仅八岁的孩子把自己的帽子落在了座椅上,看似温婉的母亲回头便推了孩子的背脊一下,力道不重,却让陆鸣像是踩到了雷区般,十分厌恶地移开了目光。 他拾起座椅上的大束玫瑰,一手揽住池秋的肩膀:“走吧。” 池秋看着不发一言还沉着脸的陆鸣,以为是陆鸣不喜欢音乐会,觉得无聊了,他赶忙跟紧了陆鸣的步子。 说起来,池秋喜欢听音乐会,是池兰雁带的。 刚失明那会儿,池秋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但为了不让家里担心或是争吵,他总是逼着自己去做一些什么积极乐观的事情。久而久之,池秋的惫色越来越重。 池兰雁绞尽脑汁地开导他,并在心理医生的建议下,池兰雁试着买了一场钢琴音乐会的票,带他去调整了一次心情。 当黑暗中跌入音符,整个世界仿佛变得鲜亮起来,池秋的心得到了须臾的放松。从此,池秋将音乐会当作了一次心理调节,也将它当作了一个定期的习惯。 不过,他不想将自己的习惯变成他人的负担。 池秋抱歉地说:“是不是太无聊了?其实你不用特意陪我来。以后我妈要是有空了,她会陪我听。”为了避免误会,池秋解释,“我妈很喜欢音乐会的,以前我和她经常一起去听。” 陆鸣回答得很简洁:“我没觉得无聊,只是有点累了。” 身后,那对母子跟着他们一同穿过长长的走廊,往外走去。孩子揪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帽子抽泣,哭闹地要去买巧克力吃。 他的妈妈扯了扯他的手,令人心烦意乱的声音刺进陆鸣的耳朵:“别哭了!我听场音乐会都要带着你,累都累死了。你都几颗蛀牙了?说了不准吃就是不准吃,哭哭哭,你就知道哭,一点都不乖。你和你那爸爸一样,不会体谅我……” 陆鸣的眉头皱得更加深了,他加快了脚步。 池秋不知所措,不得不跟着他快步走起来。 然而,在他们疾步离开的同时。年久失修的木质天花板发出了“吱嘎”的声音,引得四人停下了脚步,朝上看去。 下一秒,一声尖叫下,一只巨大的吊顶灯坠落,将狭隘的走道直接砸塌了大半。 陆鸣下意识地护住池秋,往前扑倒。顿时,灰尘四起,不断有东西断裂的声音。 池秋被撞蒙了,张口呛了一嘴的灰尘,难受地捂住嘴咳嗽。 “池秋?!” 陆鸣的声音第一次有了巨大的起伏。 空气中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杂着周遭的断木钢筋。入夜的剧院像是一座全封闭的地窖,一丝光线都没有,连呼吸一口,都是沉重的潮旧味。 池秋的手臂不知被什么东西划开了一道口子,伤口不深,麻木后却开始刺痛。慌乱下,他睁开眼睛,一片漆黑,像极了自己刚失明后苏醒的那一日。 同样是疼痛伴随着无尽的孤独,他木讷地张嘴,恐惧在他心中无声蔓延,针扎似的戳破了他每根血管,使之不断地流失温度。 蓦地,一声闷哼闯入了他沉闷的世界。 身边有孩子突然大声哭泣,还有孩子的妈妈手忙脚乱地打开了手机的照明灯。明明只是短暂地失去了几秒钟的光明,池秋却觉得自己度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他终于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陆鸣挡在他身上,背脊被什么东西砸过,整个人咬着牙支撑在池秋的上方:“没事吧?” 池秋愣了愣,用力摇头。在确定池秋安全后,陆鸣松了一身的力气,直接倒在了池秋的身上。 “陆鸣?”池秋用手臂支起身子,伤口撕扯般的疼。他来不及看一眼自己的伤口,焦急地扶起陆鸣,手指微麻:“陆鸣……你怎么了?别吓我。” 陆鸣没有回应他。 池秋发着抖,一遍一遍地摸在陆鸣的背脊上,不敢用力,更不敢吱声。 半晌,陆鸣闭了闭眼:“我没事。” 外头闹哄哄地聚过来一堆人,听声音,应该是剧院的工作人员。由于坍塌的面积过大,形势惨烈,光靠工作人员的力量,无法将被困的他们救出来。 幽暗的灯光下,池秋听到抱着孩子的女人一直在和外面的工作人员对话—— “对,我们这有四个人!” “你们能不能快点,我儿子腿上在流血!!” “你们赶紧弄我们出去啊,等救援人员过来还来得及吗?!你们赶紧想想办法啊,我儿子的腿受伤了——” 女人前一刻还在指责孩子的不懂事,这一刻她崩溃地抱住受伤的孩子,呜呜地哭泣。可以听得出来,她整个人都颤抖,不断地用自己所能想到的急救措施,给孩子暂时包扎伤口止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