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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说,时局不好。 尽管外面看上,依旧歌舞升平,但里面剑拔弩张的气氛越来越浓了。 鉴于周家和季家的关系,莫谷宣清楚地知道,自己一旦嫁过去,日后只怕不得善终,所以她当机立断,以忙百宝楼为由,暗地里逃了。 她到南省过问赵麒年母子,也确实是怕连累,但是和赵羡词以为的并不一样。 莫谷宣怕的,是姑姑的责怪。 长公主当年虽然心灰意冷的远嫁,但因了解赵自省,因此对这个男人抱有十二分的歉意,故而哪怕人不在京中,也要竭力保住赵自省的后人。 百宝楼后来交到莫谷宣手中,在父皇的授意下,她一直有向姑姑请教,所以和姑姑达成了协议,保赵家后人衣食无忧。 她原来是能保的,就算百宝楼落败了,以公主之尊,保一个小小的官眷之家,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现在不同了,时局不好,她又要嫁给季家,自身恐怕都难保,哪还有余力保别人? 但赵麒年又不能不管,这是当年姑姑托付给她的。 莫谷宣现在想去南海投奔姑姑,又怎么能不处理好赵家的事? 这些事,她有的直说,有的没说,也有的说一半。 但因为情绪不稳定,又连夜奔波过于劳累,莫谷宣没能很好的遮掩住画外音。 再加上,赵羡词已经明了她姑姑和自己父亲的纠葛,又有上辈子的经历在前,所以,此事前后一合计,尽管莫谷宣语焉不详,还是让赵羡词脸色煞白。 她声音有些发抖,“时局——时局这么快就不好了么?” 似乎比上辈子提前了很多年。 说是时局不好,其实严格说起来,只不过是清理了几大家族,对百姓并没有什么影响,但对牵涉其中的周、季、秦、赵等家族而言,却是灭顶之灾。 可赵羡词她们甚至还没来得及跟秦家提过这些事。 安顿好莫谷宣后,赵羡词焦躁不安地回了卧室,秦牧云看她这样,担忧不已,“出什么事了?” “怕是要来了。”赵羡词紧紧捏着自己的手指,“云儿,周家的事怕要败露了,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到时,不止周家,赵家还有季家,但凡族亲相关的,都会受到牵连。秦家只怕也——” 秦牧云心神一震,“你是说——” 赵羡词艰难地点头。 秦牧云蹭一下站起来,“我们立刻去扬城,找我爹。” “云儿,秦伯伯应该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了。”赵羡词拦住她,“当务之急,不是找到伯父,而是为我们找一个落脚地,越偏僻的地方越好。” “况且,这等大事,我们就算跟岳父说了,他也很难相信我们。我们得自己稳住,不管怎么样,先保住人再说。” 秦牧云心里砰砰跳,“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又能去哪里呢?” “只怕,我们得分开走。”赵羡词说,“不然,拖家带口,目标太大,很容易被人发现端倪。况且岳母大人身子不适,最好就近给她寻个隐蔽处。” 尤其离开之前,赵羡词还要处理好手里的钱财。 自从在扬城遇到十七娘开始,赵羡词就一直很有危机感。她一直心心念念着,怎样才能很好的隐藏财产,原是没什么头绪的,不过最近了解了越多她爹的事情,赵羡词心里反而有了主意。 比如,她原来以为赵家的产业只有登记在册的那些东西,但现在她知道,除了摆在明面上那些吸引注意力的钱财,最重要的资源都藏在了角落里,比如春和船行和梁春。 至少,要不是翻到她爹的账册,赵羡词绝对想不到,那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春和船行竟然是赵自省的东西。 秦牧云道,“我们这要是一走,学生们可怎么办?” “托付给魏青梅吧。”赵羡词思前想后,觉得,魏青梅现在已经是杜翰林的妻子,杜家在南省屹立这么多年,与赵家干系不大,却又是可信之人,交给杜三酉是最合适的。 而且,杜三酉还是赵羡词决定分散财产的重要人物。 “我们要尽快。虽说我们距京中不近,但若是驿站快马加鞭送信抓人,也就是几个月的事儿。”赵羡词愁眉紧锁,“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我的身份。倘若事发,我的身份藏不住,福隆楼保不住不说,岳父岳母那里知道了,可怎么办!” 秦牧云也脸色一白。 她们原以为,只要莫谷宣守住这个秘密,就可以瞒一辈子。 赵羡词当初甚至想,因自己名义上在宫中,到周家倾覆之时,她就算受牵连从宫中放出来,也不会像上辈子那么惨。再加上自己经营的产业,全都不在赵家名下,届时一恢复女儿身,家产不丢,银钱傍身,日子照旧好好过。 只是万万没料到,如今莫谷宣自身难保,皇帝赐婚圣旨已下,她现在都算是赵羡词的小舅妈。 可季家与周家关系匪浅,上辈子还是看在季青林的份儿上,才不至于太惨,不过也是贬为平民,永世不得录用。莫谷宣要是嫁过去,也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难逃这般命运。 所以莫谷宣只能逃了。 可莫谷宣一逃,就肯定会被查。这一查,赵羡词的身份就兜不住了。 “她要是嫁给南海郡王的儿子就好了。” 若能如此,莫谷宣就依旧是风风光光的公主,大权在握,尊贵荣宠,自然也不会有现在这些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