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芙兰达就跟她详细解释了之前发生的事，然后说： “伊蒂丝和潘妮都没有受伤，就是克拉克少爷好像被亡灵咬了一口，伊蒂丝陪着克拉克少爷去医务室，不过她好像是看潘妮被吓到了，也把她一起拉去了。” 艾琳娜闻言松了一口气，“这么长时间，她们应该已经回宿舍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艾琳娜回宿舍的时候，正好在宿舍门口与刚回来的伊蒂丝和潘妮碰了个正着。 “亲爱的，我听说你刚刚杀死了一只亡灵？”艾琳娜像绿宝石一样的眼睛闪闪发亮。 伊蒂丝撇了撇嘴，劲直往里面走，“没有，亡灵不是我杀的，是布里奇斯，我就搭了个手。” “那也很厉害了！”她追上去跟伊蒂丝走在一起，“亲手对付亡灵什么感觉，跟我们上魔法训练课时有什么不一样吗？” “这两者之间的差距——是你无法想象得大。” “我只能说，关在笼子里被封印的亡灵和活生生能自由活动的——简直是两种生物。”伊蒂丝坐到柔软的沙发上，然后松了一口气，今天实在发生了很多事。 艾琳娜还挺遗憾，伊蒂丝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相信我，你不会想要亲身体会的。” “不信你问潘妮。”伊蒂丝朝潘妮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对上艾琳娜期待的眼睛，潘妮一愣，但还是诚实地点头道：“很，可怕……” “当亡灵猩红的视线盯着你的时候，你会感觉浑身冰冷，甚至连动也动不了。” 艾琳娜抖了抖身体，“这么恐怖？好了，你成功打消了我所有的好奇心，我现在只觉得庆幸。” 伊蒂丝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你就偷着乐吧！” 艾琳娜嘻嘻一笑，而后她像是想到什么，“对了，加布里老师还布置了作业。” 伊蒂丝忍不住皱眉，“是什么？” “让我们写一篇关于月下荧光草的论文，并且要在下次采集课之前完成然后寄到他的邮箱。” 听到这个题目，伊蒂丝放松下来，“没事，这很好写。” 但是艾琳娜却苦丧着脸，“但是我根本不知道月下荧光草是什么样子，在莱文森林的时候，我连它的影子都没见着。” 伊蒂丝：“……你等晚上，我帮你把月下荧光草的特征写出来，明天你再去图书馆找一些资料，论文应该就可以下笔了。”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四个人坐在一张书桌上，桌面上摆满了凌乱的羊皮纸，而伊蒂丝此时正拿着羽毛笔在羊皮纸上飞快地书写着什么。 “我帮你把具体要注意的地方都列了出来，一年级的报告要求的无非也就是这些——月下荧光草的外貌特征、生长环境、会用到的基础配方药剂……”她歪头想了想，“还可以加上容易与月下荧光草相混淆的植物，你把这些都写上，字数肯定够了。” 艾琳娜接过羊皮纸，发现上面的内容条理清晰，伊蒂丝甚至连结构框架都帮她打好了，她要做的只是去搜集相关资料，再整合资料具体分析一下就可以。 “哦，宝贝，我爱你！”她甜腻地说，两人笑成了一团。 在她们打闹的时候，潘妮伸手将伊蒂丝刚才写的那张羊皮纸拿起来扫了几眼——她盯着其中一句话，眸中闪过巨大的震惊。 “月下荧光草本身并不能发光，能发光的是覆盖在叶子上的光藓孢子，光藓多生长在阴暗潮湿的山洞中，也因此可以推测出月下荧光草喜湿喜暗。” 潘妮很清楚伊蒂丝绝对不会拿错误的答案糊弄艾琳娜，也就是说，她之前猜测关于月下荧光草生长在山洞中的猜测是正确的。 可是，伊蒂丝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要知道，她曾经看过的书籍中关于月下荧光草的介绍远远没有这么详细。 犹豫再三，潘妮还是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伊蒂丝倒是没想那么多，她回想了一下，说：“我是曾经在塔格玛特的藏书室中看到的，一共有两本提到了月下荧光草，一本叫《基础制药材料大全》，还有一本叫《药植图鉴》。” “你看的那两本书真的有本叫《基础制药材料大全》？”潘妮提高了声音。 伊蒂丝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敏锐地察觉出现在潘妮的情绪似乎有点激动，她迟疑地点了点头： “是的。”她记性很好，应该没有记错才对。 潘妮的嘴唇有些发白，她惊异地说：“可是，我看的那本书也叫做《基础制药材料大全》，可是关于月下荧光草的部分，书中只写了一些基础的外貌特点以及它发光的特性。”别的像光藓，喜阴这些，根本一个字没有提。 伊蒂丝显然也有些惊讶，但是她想了想就给出了答案：“我记得这本书似乎有很多版本，或许你看的那版记录不是很全面？” 猛然注意到艾琳娜芙兰达都在看着她，潘妮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似乎有点过大了。 她稍微镇定了些，缓缓点头，“应该就是这样。” 只是心中浮现的一个怀疑却久久没有消散。 等到了晚上，伊蒂丝和艾琳娜都已经去睡觉的时候，芙兰达却突然敲开了潘妮的房门，听到里面叫进的声音，芙兰达推开门，发现潘妮果然没有睡，床头的灯开着，而潘妮的手上正拿着一本书。 “潘妮”芙兰达轻轻说，走过去坐到她的床边。 潘妮对她笑了笑，“怎么了？”她有些意外芙兰达竟然这个时候来找她。 “我记得阿纳斯太太似乎给了你一瓶助眠剂”金发小姑娘担忧地看着潘妮，“我也觉得，你是应该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别想。” “——你今天从莱文森林回来似乎就有点不对劲儿。” 潘妮垂下了眼眸，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书角，“我只是被亡灵吓到了。” 芙兰达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最好是这样，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你似乎有很多心事。” 潘妮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金发女孩——通常在她们四个人中，芙兰达可能是最不起眼的那个，她话少，温顺，潘妮甚至觉得她没有脾气，到了今天，她才看出，这个女孩或许有着不为人知的敏锐洞察力——只是通常情况下，她隐藏得很好，或者说，不需要表露出来。 潘妮沉默，半晌才轻声说：“我只是觉得自己很差劲——在面对亡灵的时候，束手无策，最后让别人来救我。” “伊蒂丝做得就比我好得多。” 芙兰达认真听完后，却疑惑地问了一句，“伊蒂丝优秀，你难道不是应该为此感到高兴吗？你为什么会因为这个而烦心呢？” 潘妮看进这个金发姑娘的眼睛，发现她的确是正儿八经的不解。 ——对于她们这些依附于大贵族的小贵族来说，没有什么比从属家族的继承人优秀更令人高兴的事了。 芙兰达站起来，她瞥见床头柜上的小药瓶，想了想还是叮嘱了一句： “我建议你听阿纳斯太太的话，好好睡一觉。” 芙兰达走后，房间像是安静下来，潘妮突然觉得脑子好像塞了很多事，或许芙兰达说的对，她的确是应该好好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伊蒂丝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的时候，却突然发现潘妮不在，她疑惑地问： “潘妮呢？” “她今天起得挺早的，起来后跟我说她去图书馆找一些资料，叫我们不用等她。” 伊蒂丝咂咂嘴，“好吧！”说着她叹了一口气，“我还要给某位大少爷换药。” 艾琳娜笑嘻嘻地环着她的胳膊说，“谁叫人家救了你一命，还带了伤，忍忍吧，听说他几天就好了。” 伊蒂丝拖长声调，讽刺地说：“人生真是无常，在这之前我甚至都想不到我会有这么强烈的意愿希望克拉克少爷身体健康。” 艾琳娜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图书馆中，潘妮找到了伊蒂丝昨天说的那本《基础制药材料大全》，当她凭着记忆快速找到月下荧光草的介绍后，她的脸变白了，果然，这个版本的《基础制药材料大全》上面关于月下荧光草的介绍十分全面，对比之前，她曾经在家看的那个就像是这本的阉割版。 昨天的怀疑再次浮现在心中，像是为了验证般，潘妮又寻找了许多曾经在家中的藏书室中看过的书，然后她惊恐地发现了一个事实——她在家看的所有书，几乎都是某种意义上的阉割版。 这不是说她看的书内容不对，而是——不全，一些重要的部分基本都被省略掉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仅仅是版本的不同就会产生这么大的差异吗？ 细想之后，潘妮握着书的手倏地捏紧，她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或许，这个世界的大贵族，垄.断的不仅仅是顶层的武力，还有知识文化。 就如同她们魔力觉醒时，像伊蒂丝艾琳娜这样的大贵族就可以在自己家中觉醒，因为他们掌握古老的觉醒方法，这样的觉醒方法是小贵族绝对不可能知道的——他们只能跟着众人一起，在紫罗兰觉醒。 还有一些古老贵族家庭才会有的配方药剂、职业术法、阵法——书籍甚至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 潘妮复杂地想，她或许还应该感到庆幸，因为她出身贵族阶级，还可以看到这样阉割版的《基础制药材料大全》，如果放到平民身上，他们或许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知道这本书。 七号楼中，伊蒂丝在给布里奇斯换药的时候嘀咕了句： “我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希望你能立马恢复活蹦乱跳的状态。”她的本意是想讽刺下这位少爷。 却没想到这人的脸皮厚如城墙，他不仅面不改色地听完，甚至还有点得意地说： “我很感动你竟然这么关心我的身体——当然它现在并不太好，需要你的精心照顾。” 因为这句精心照顾，伊蒂丝手下的力道重了三分。 “嗷~~”克拉克少爷差点没疼得从座位上窜起来，他英俊的眉眼挤在一起，“你能不能轻点！” 伊蒂丝轻飘飘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就这手劲儿，你要是不满意就找别人。” 克拉克少爷黑着脸看着她。 伊蒂丝没管他，只自顾自手上的动作，也许是因为带了点情绪，她给布里奇斯的绷带上打了个大大的蝴蝶结。 布里奇斯沉默地盯着这个丑到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蝴蝶结，不敢想象他带着这个去上课会收到多少怪异的眼光。 伊蒂丝笑眯眯地，说：“克拉克少爷，我实在不会包扎，只会打蝴蝶结，毕竟我是女孩子……你要是不满意，就让莱克西重新给你打一个，我想莱克西会很乐意效劳。” 莱克西茫然地抬起头，不明白战火怎么好好地烧到他身上。 他没看清形势，还挺认真地询问了下布里奇斯的意见： “需要帮忙吗？” 布里奇斯狠狠瞪了他一眼，粗声道：“不用！” 目光瞥到这个伤眼的蝴蝶结上，克拉克少爷终于尝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儿，像是安慰般，他艰难地说：“这蝴蝶结……也不错。” 伊蒂丝的心情从脚底舒畅到头发丝儿——她突然觉得每天早晚给克拉克少爷换药也不是一件那么糟糕的事情了。 用完早餐的时候，侍者照例过来躬身询问了一句，“需要今天的迦娜斯城日报吗？” 布里奇斯本来没多在意，他已经收到了一份，准备下午休息的时候看，倒是埃米要了一份儿，他上午没课，打算在七号楼看书看报消磨掉一个上午。 结果刚看清报纸上最大的标题，他惊得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天！迦娜斯城这个赛季的赛马节开始预热了。” 布里奇斯刷地将头扭过去，“你说什么？” 埃米将报纸递给他，难以掩饰眸中的惊喜，“没想到今年的赛马节竟然提前预热了，现在赛马跟骑师的资料已经公布，过几天在新德里马场将会进行第一场预热赛！” 布里奇斯脸上也是跟埃米一样的激动神色，他仔仔细细，以不错过任何一个标点符号的认真程度将报纸头条看了一遍，然后他的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终于，我等这天已经等了太久了。” 伊蒂丝将头伸过去看了几眼，了然道：“原来是赛马节，看来迦娜斯的赛马节要隆重得多。” 布里奇斯的黑眸看向她，“难道诺比亚城没有赛马节吗？” 伊蒂丝淡定道：“有啊，但是赛程要短的多，不像迦娜斯城，连预热都要两个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