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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攒似乎能理解他那种无依无靠的感受,她站在路灯照亮的地方,连顶上的那一圈黑发也照得金灿灿。 她紧了紧嗓子,什么话也说不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不远处陪着他。 他吸了一口烟,像是呛到了,郁孟平在黑暗中咳了咳嗓子,干哑得难受,把香烟掐灭丢垃圾桶后,从阴影里走出来。 带着一身风雪。 “怎么过来了?”压下眉间的戾气,他说,“还想给你打电话呢。”。 走到周攒面前的时候,他身上萦绕着浓郁的香烟味,将他原有的苦艾香遮了去,也不知道是抽了多少。 周攒一时之间不适应,打了个喷嚏。 郁孟平又要往后退几步,没想到周攒环住手把他抱住。 “怎么了?”他扯起笑,很单薄,“别这样,小心冷。” 一边说着,一边敞开大衣,把周攒围住。 “回去吧,别冻感冒了。” 周攒的脑袋在他胸前拱着,点点头。 郁孟平原先是要送周攒回学校的,他说他感冒了,有点发烧,嗓子也有点不舒服。周攒要是跟着他回酒店,估计会被传染。 等他好点了,再接她过去玩。 要是平时,周攒肯定同意了。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搞的,那股倔脾气突然上来,就是不肯回学校,说什么都要跟郁孟平回酒店。 郁孟平有些没心情哄她,无赖似地挑眉就说:“行,你不听话是吧,那就去吧,到时候嗓子疼,可别赖我。也不会送去医院的,多费钱,疼死算了。” 周攒却不以为意,双手勾着安全带,护在胸前,目光直视前方,有着视死如归的坚定。 她说:“没事,我身体壮得很,我小时候就算发高烧三天,都要爬去学校上课。” 郁孟平侧脸看过去,瞧见周攒亮闪闪的目光,心底慢慢塌陷,心上那块软肉好像有什么蹭着似的。 他清了清嗓子,在周攒看过来的时候,连忙启动车子。 郁孟平好像真的没打算理她,到了酒店房间后,脱了衣服就去洗澡,洗完澡又打电话给前台,让人多送一床被子上来。 从头到尾都没和周攒说话,视她如空气。 他从饭店回来就这样。 现在周攒和郁孟平一人一床被子,各自躺在大床的两侧,美名其曰是为了保护周攒。 睡觉之前,郁孟平吃了药,他背对着周攒,有绵长的呼吸,似乎已经是睡着了。 周攒望着他的背影,有些东西从阴影中露出头角,蠢蠢欲动,毛毛的,总惹得人想要抚平。 而周攒伸出手,勾住郁孟平压着的被角,把手在他背上游走就是一种抚平方式。 郁孟平是真的发烧了,早上的时候她给他打电话,就听到了咳嗽声,说是昨天晚上和齐硕他们出去玩了一会儿,睡醒后就这样了。 要不是半路上出了江阔屿的事,他们今天本来就不见面,刚才在饭局上也是强撑着。 微凉的手指在烫热的后背上慢慢滑动,非但没有降温作用,反而连着她的手指也烧起来。 周攒吸了口气,使了点劲爬到郁孟平的被子里。 怎么说这种感觉呢。 周攒的身子一直都是温凉的,夏天热的时候抱着也舒服,可到了冬天苦的就是她。 她的身子是冷的,即使洗了热水澡,又躺进被子里,可还是很快就冷,而郁孟平因为发烧身体烫热。 周攒靠着他取暖,生病的人却越发热了,没有一点科学道理。 原本她想着郁孟平睡着就算了,可他偏偏没有,郁孟平下意识地捞了一把怀里的人,肌肤白腻光滑,像是温香软玉,她不着衣物。 到了冬天,怕冷的周攒睡觉时候总要穿长衣长裤,郁孟平总笑话她像个小老太婆。她如今这样做,心思自然明了。 他们还是玩闹了一会儿,怀里的周攒像是暴晒下的巧克力,几乎将要融化,但她今天实在是冷得很。 一遍遍说自己有点冷,让郁孟平抱抱她。 郁孟平混沌的思绪微微清明些。睁开眼,单臂压在周攒右侧,戾气似乎快要压不住,低头看周攒,没有任何玩闹的心情。 “出去。” “怎么还在生气?”周攒依旧躺在他被窝里问。 “知道我生气,还来招我?” 他不像平时那样雅致温柔,肃着张脸,像是有什么忍不住了,就连月光照进来,他的眼尾都是心惊胆战的红色。 周攒不太敢看。 郁孟平往她身子下碰,碰到了之前周攒从未正面回应的地方。 “周攒,我可不是什么慈善家。”他幽幽又别有深意地说。 那次四分之三会所见到周攒的第一次,他就不是什么存了好心思的慈善家。 他从来都是资本家,付出本金后,利息必须加倍。 “再玩下去,你就是找死。”他一字一字,在凉夜里掷地有声。 郁孟平之前说过,他要的是周攒自愿给他,从不逼迫。这种事情一旦逼迫了有什么意思? 他今天的心情被江阔屿搅得糟透了。 因此一次次地给她机会,送她回学校,又多要一床被子,可周攒次次往枪/口上撞。 人都有耐力极限,郁孟平的耐力极限就在这儿。 周攒目光坚定,她学着郁孟平往日不太正经的笑,他笑起来总让周攒心里酥麻,让她感慨怎么会有这样玩世不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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