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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戈修之前制定的计划也被很好地一一利用在了接下来的具体战术中,联盟对次等星系的伪善欺瞒和无情剥削被揭开,露出了真实的恶毒面目,反叛之光犹如荒原上见风就长的火星,迅速地蔓延吞噬着联盟建立的原有秩序,最开始是横垮星系的商业船队,然后是接连而起的边缘星系,徘徊的自由流浪者,最后是被控制在联盟铁腕下的矿产星和能源星。 矿产星和能源星的反抗对联盟的打击是最大的。这将他们赖以生存和维持统治的生命之源掐断,于是他们开始更加严苛地进行管控,但是四起的流言却犹如流窜的瘟疫般无法阻挡,恐怖的统治犹如叛乱的催化剂。 联盟现在内忧外患。 不过,路莱一方其实也并不算得上轻松。毕竟联盟在经过了漫长的扩张期之后,其控制疆域达到了极其广阔的程度,它其实是由多个盘根错节的大家族联合管控,瓜分权力,虽然现在他们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但是想要动摇其根本,还需要更长时间的拉锯战。 作为整个行动的绝对领袖,路莱的军务繁忙到不可思议的程度。浩如烟海的事务都在等着他处理,除了基础的巡视工作之外他几乎很少离开位于主舰顶端的决策区域,但是他却没有表现出丝毫被压垮的迹象。 仿佛在他人类的皮肤下,骨骼肌肉乃至大脑都仿佛是由机械构建,能源驱动的,始终都在以令人惊讶的效率高速运转着,似乎永远没有停下休息的可能性。 不过,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戈修在这段时间里居然出乎意料的配合和听话。 ——毕竟他的前科着实令人无法忘却。 但是他却意外的没有闹出任何的幺蛾子,而是乖乖地待在隔离室内。除了偶尔稀奇古怪难以满足的要求之外,他几乎可以算得上一个无可挑剔的病人。而路莱对他也总是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和纵容,除了在放他离开这件事情上没有商量的余地,几乎可以算得上有求必应。 隔离舱被用最快速度扩建成接近舰长舱的大小,以防止戈修无聊。 他的所有资源配置和生活待遇全都是舰长才能享受的规格。 但凡外出作战的舰队缴获什么珍稀有趣的战利品,也总是会第一时间被送往戈修的房间。 这使得一些奇怪的传言开始在主舰上偷偷传播,而路莱对此的态度却分外暧昧不明,他似乎坚决地杜绝流言的传播,但是却对传播者并没有做出任何实质性的处罚,这以他曾经的铁血作风来说是很不寻常的,也在某种程度上,反而令这种流言更具有真实性。 而作为传言的另外一个主角,戈修则是出乎意料的沉寂。 他将扩大几倍的隔离室改造的仿佛第二个工作间,他的物质欲望几乎少的可怜,对于自己高规格的生活所享受的范围仅限于那些高品质的各色糖果,而至于那些被送到隔离室内的珍奇战利品,则完全按照“有用”和“无用”的规则进行划分和处置。 有用的被拆解研究,再行创造,无用的则被简简单单地丢给他的下属,拿出去随意瓜分。 而戈修对于流言…… 则是既不承认,也不否定,而更像是纯粹的无视和不在乎。 这又让一群忙里偷闲的八卦船员有种奇异的不确定感。 他们的关系模糊且混沌,几乎没人能下个准确的定义。仿佛薛定谔的猫,想看清楚里面的生物究竟是死是活,除了打开盒子之外别无可能,但是却没人胆敢揭开盖子,仿佛其中藏着什么诡秘而未知的灾祸,会在被释放的一瞬间将所有附近的存在吞噬并毁灭。 此时,路莱正站在被扩建后的隔离舱外。 现在战事迅速发展扩散,但似乎并没有影响到戈修所处的医疗区,这里的环境宁静祥和,犹如一片被彻底隔离的乐园净土。 路莱脊背笔直,手掌背在身后,整个人犹如一支凌厉逼人的枪支,挺拔的身形有种冷兵器般的锐利。 他面容平静,眸色深沉,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又好像只是静静地沉湎在自己的思绪当中似的。 直到两分钟后,他突然动了,稳稳地抬手推开了舱门,大步从容地迈了进去。 仿佛刚才那几分钟的停滞和踌躇从未出现过似的。 事实上,这是路莱自从那天从这里离开之后,第二次踏进此处——他不是未曾在医疗区前走过,但是却一次都没有选择走进其中。 是因为繁忙的公务。 毕竟在他的舰长室内有无数的文件等待着他的探讨和批准,重点战役的战略等待着他的制定。 ……真的是这样吗? 细小的声音在他的心底发问。 路莱不想深究。 或许是担心自己一旦开始深究,就会有什么本不应该被打开的东西探出,这让他本能地希望规避和疏远。 隔离室内已经被改造的面目全非,无数零碎的摆件和机械堆叠在地面,墙壁上被镶嵌了几个巨大的工具台,几个不知用处的成品在房间的角落时不时地闪烁着幽蓝的光,合金,线路板,芯片,杂乱地堆叠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几乎令人透不过气来。 路莱的视线划过隔离舱内的装饰,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落在了房间中央。 戈修盘腿坐在比原先宽敞一倍的病床上,正在低头读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