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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想啊。 萧时光好像总是会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给她一些支撑和倚靠。或许给的不多,或许给的方式很冷漠,但却恰恰是她所需要的,是她在无望之时只敢侥幸期盼,却不曾好意思说出口来的。 比如今年暑假,令她愁苦多日的通讯协议,让她感到迷茫的研究生选题; 比如那个夏天,带她走下城际火车、穿越地下长廊,阴差阳错地满足了,她想多聊一会儿的小愿望; 还有那天深夜,跟他进入电子厂宿舍,跟姗姗姐走进公共浴室洗澡,回来的时候忧心着一张床该怎么睡,推门就发现垒在床中间、让她感到尊重和心安的一道书墙; 试穿姗姗姐最小号的裙子仍然很大,清早醒来不知该怎么出门的时候,扭头就看到挂在窗外晾衣杆上随着晨风飘扬的、已经瞧不出血迹的白裙子; 在狭小的房子里转悠了两圈,捏着现金惆怅着该去哪里吃早饭,她也没有钥匙、出去之后该不该锁门呢,意外发现生锈的铁栏杆上比她高一头的位置,挂着一把崭新的钥匙,她抬手刚好能够到; 惊喜不已,想到姗姗姐应该也没吃早饭,就拿起书桌上的饭盒准备帮她带一份回来,却发现饭盒沉甸甸的还带着温热,打开后,发现里面有袋豆浆,有透着油亮肉馅儿的薄皮小笼包。 前夜还对她爱答不理、自顾自地休息的人,很凶很冷漠很不耐烦的人,在那一天里,并没有弃她不顾,反而在离开时已经把她需要的东西准备妥帖了。 这或许就是,她从不曾忘记萧时光,也无法专心致志讨厌他的原因之一。 他有那么多的缺点,也有太多专门针对她的凶狠责骂与铁石心肠,但也在很多时候,变成静雅清凉的风和光,完美又柔软地照拂到她身上。 从严教授办公室出来。 陶尔故意放慢速度,等待步态迟缓的他。 “你在乐什么?”男生看出了她的愉悦,虽然轻嗤着,但也露出跟她一般明快的笑容,“该不会觉得我选机器视觉这个课题是为了你吧?” 见他面虚体弱,陶尔就主动接过他手里的电脑包挂在肩上,压住唇畔不自意的抽搐,否认:“没有啊,我怎么敢幻想看我不顺眼的萧师兄为了我才换方向呢?” 听到这句后,男生停驻楼梯窗边,于漫漫光线中垂眸看过来。 “真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期盼过?”他问。 “当然了。”陶尔实话实说。 男生缓缓勾起唇角,优雅又斯文地笑,依旧是菩萨面容、地府口条: “你是不是不知道,你选的这个方向是咱组横向课题最多的方向?已经有很多乱七八糟的公司带着大大小小的项目找上来了。 “学校和学院现在又鼓励导师和企业合作,甚至允诺了很可观的项目收入分成比例,所以严教授几乎是来者不拒,但他不会自己做这些,都是让大师兄来做。 “这就是大师兄读博6年,还没毕业的原因。要不是他家里不缺钱,不催着他毕业、找工作,被这么多项目压着,估计从9号楼跳下去的心都有——而你刚才,义无反顾地选了这个课题方向。” 听完这些,陶尔真真切切地慌了。 想到以后要被外面的公司天天催着写程序,她瞬间没了说笑的心情,喃喃道:“我不知道这些,没人跟我说过。” 如往常一样,见她慌张,萧时光就变得格外开心。 他收起严肃语调,似笑非笑、似真非真地说了句:“所以我呢,就是为了以后给你收拾烂摊子,才选这个的。你要记住你萧师兄今天的大恩大德,将来出息了别忘了报答我。” 这话说得并不怎么顺耳,但陶尔提起的心却随着这欠兮兮的腔调,回落实处。 她抬了抬肩膀,把他的电脑包背得更稳当了些。 迎着日光和被日光照亮的明媚脸庞,笑回:“那肯定会的。” 如果将来。 你真的愿意,让我报答你的话。 * 时间很快到了8月29号,景行的夜晚和清晨已有凉爽的迹象。 陶尔提交的作业最终版得到了严教授的认可,就没再犹豫,买了31号回裴也的机票。 虽然9月5号才正式开学,但大四要搬去老校区;虽然不在宿舍常住,但她也像过去三年那样交了住宿费,多少得收拾一下床铺。除此之外,还要去教务处注册开学、补充推免接收信息,去保卫部给车办理新的出入证,去登云墓地看看陶迆。 按照计算机学院的值日安排表,29号中午12:00-13:00,轮到她和萧时光去负二工作站打扫卫生。萧时光揣着钥匙轻轻松松地头前带路,陶尔左手握着扫把拖把、右手抱着配套的一次性干湿巾跟上。 俩人刚进门,后脚就来人了。 姚星河立在门口。 看看两手满登登却毫无怨言的陶尔,又看看两手空荡荡却模样恹恹的萧时光,舌尖无意识地戳了下口腔,略震撼地问:“你这么压迫小师妹多久了?” “我小师妹可跟宋杞不一样,拧个瓶盖你都担忧,背个书包你都心疼,”萧时光抬起右眼皮,露出心安理得甚至理直气壮的笑,“我师妹叫人放心得很,她力气大。” 姚星河看向陶尔。原以为女生会反驳,但她却放下手里的东西,又乖又甜地说:“对的,但萧师兄有点叫人不放心,他身体不太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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