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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大哥怀疑这人根本就不清楚自己刚刚干了件多大的事儿,毕竟也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忍不住低声问了:“沈先生,这榜文上写的你可明白?这事儿不好轻易解决的。” 沈布仁点点头,面上表情还是淡淡的:“无妨。” 关大哥见他这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又转念一想这位大山居士被传得那样厉害,说不定还真有什么办法呢?于是一行人带着沈布仁快马进了宫,觐见天子。 皇帝一听终于有人揭了榜,想来定是有大本事的人,不免有些激动,等一见到人却有些怀疑了。 眼前的青衣男子虽然姿容俊美,气质出众,但实在太过年轻,而且表情冷淡,一点没有世外高人之风。而且一点规矩都不懂,见到皇上虽说也不是非得三跪九叩,但最起码得行个大礼吧?可这男子就跟木头似地杵在那里,用含义不明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当今天子。 皇帝被那种打量货物似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舒服,心中很是不悦,开口威严道:“揭榜的是何人?” 关飞山在一旁看得有些着急,要知道皇帝的脾气并不好,沈布仁这样大不敬的举动很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偏偏皇帝发问后沈布仁还是没有要开口的迹象,眼看皇帝的脸色又黑了几分,关飞山硬着头皮回答道: “回皇上,这位是来自隐莲派的沈布仁沈先生,号大山居士,之前在陌城赵毅一案中出了不少力,这次也是为了替皇上解忧,因此揭榜。” 关飞山知道皇帝一向喜欢这些个方术之士,加上沈布仁最近风头正劲,搬出来说明总是好的。 果然,皇帝的脸色好看了许多,甚至还带上了点惊喜之色,却还是端着架子:“哦,你就是传言中那个料事如神,能起死回生的大山居士?” 沈布仁这次倒有了点反应,不过还是没回答皇帝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说道:“这事情要解决并不难,只不过一切都要交由我来做决定,而我说的就一定要照办,若是做不到……” “大胆!皇上问你话,你只需好好回答就是,还敢提这样无理的要求?!” 沈布仁的话没说完,就被皇帝旁边的太监尖着嗓子打断了。 沈布仁目光一沉,表情纹丝不变,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太监也不说话了。 短暂的沉寂后,那太监突然捂着嘴叫了一声,呜呜痛呼起来,虽然遮着嘴但仍可以看到从指缝间不断渗出的鲜血。 皇帝脸色一白,几乎要跳起来,好在左右侍卫眼疾手快地把那太监拖了下去。 方才那一幕让在场的人都是心中一紧,隐隐能猜到是谁让那个太监变成这样的。连一根手指都没动过,就能让一个上一刻还好好的人吐血不止,这个年轻的男子显然不像看起来那样人畜无害。 皇帝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沈布仁已经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 “若是不能做到这一点,沈某也无能为力。” 言下之意,要么等着事情变得更加糟糕,要么就要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皇帝又哪里是能轻易妥协的人,冷笑道:“沈先生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你说你是隐莲派之人,朕怎么知道是真是假?朕的司天监也是来自隐莲派的,想来应该认识——来人,去请司天监来!” 皇帝这话的意思显然是怀疑沈布仁身份的真实性,让同为隐莲派出身的方虚子来一辨真假。 方虚子很快就赶到殿中,拜见过皇帝后,恭敬地站到一旁,看了一眼那据说是揭榜之人的青衣男子,顿时两眼都瞪大了,嘴唇颤抖着,声音也跟着颤,顾不得礼数直接惊呼道:“师叔?!” 这下在场的人全部愣住了。方虚子怎么看也不年轻了,竟然叫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青年师叔?! 众人还迟迟回不过神,那边师叔师侄已经在相认了。 沈布仁一点也没有惊讶之色,但他很显然记不起眼前这个白胡子老头是谁了,盯着方虚子没有回答。 方虚子走近两步,仔细打量着眼前俊美的青年,更加确定这就是自己的师叔,面上是不加掩饰的惊喜激动:“师叔,我是小宝啊!第一代二弟子小宝呀!” 一个鹤发老头口口声声自称小宝,听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沈布仁却像是终于想起什么似的: “哦,是你。因为偷鸡被赶出师门的那个。” 沈布仁声音平淡,陈述事实的语气让整个大殿一瞬间陷入尴尬的沉默中。 方虚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好半天才有点委屈地说:“师叔……那都是陈年往事了,而且当初明明就是师父他想吃别人的鸡,事后被发现才诬陷于我的!再说我没有被赶出师门好么!那是师父为了故意吓我说的!” 方虚子说着声音高了起来。是的,这是压抑在他心中长久的悲伤回忆。师父为老不尊的举动给他脆弱的心灵带来了巨大的伤害,以致于后来不久,他就背上包袱去云游四方了,之后数年都没有再回过隐莲派,也不再吃鸡了。不得不承认这一举动带着赌气的意味,但方虚子在内心深处还是为自己身为隐莲派弟子而骄傲的,因此这么些年来一直没有舍弃这个身份。当然还有一部分是因为靠着大门派的名声在江湖上更吃得开。 沈布仁对当年的真相没什么兴趣,冷淡地点了下头,算是承认了自己师叔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