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如果坠落时有人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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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和妈妈又因为什么小事引爆了好几年的婚姻以来积累的所有不满,开始剧烈地争吵着。 妈妈歇斯底里地带着憎恨用尽恶毒的话语咒骂着爸爸,爸爸暴跳如雷地带着愤怒用可怕的分贝大吼着妈妈。然后很快地,事态上升到掐、抓、互相推搡、甚至拳打脚踢。 “爸爸妈妈,不要吵了……求求你们……呜……”自己依然是那个小小的女孩,蜷缩在一旁,无助地哀求着。然而这并没有用。不论哭得多么伤心,不论自己多么害怕,爸爸妈妈依然在无止境的惊声尖叫、不断砸坏物品的巨大噪音中持续着互相怨恨的打骂,没有人注意到自己。 自己在无尽的恐惧和不安中大声哭喊着、乞求着。 终于,这引起了父母的注意。然后他们转向自己,发现了自己。 “你哭什么哭!给我闭嘴!” 不知道是爸爸妈妈中的哪一个这样喊了一句,随之而来的,是突然从天而降的一个巴掌,然后妈妈,揪住自己身上的一块肉,死命扭、掐着。 “呜……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呜……呜……”她看向另一个人,乞求着:“爸爸,求求你让妈妈,不要打我了……” 然而那个人什么都没有做。 “醒醒!曜!林曜!醒醒!” 耳旁突然传来不一样的声音。林曜猛地睁开双眼,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整个上半身像被压住似的动弹不得,喘不过气。泪水布满脸庞,口中的呜咽声还没有完全停止。 梦里体验的恐惧依然如此真实,林曜哆嗦着转向声音的来源,那是她开着视频的电脑,屏幕中是恋人看起来非常担心的脸。 “你没事吧?做噩梦了吗?你刚才喊得好大声,还哭了。” “嗯,不好意思。” “不用不好意思……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嗯。” “你那边现在才四点多吧,继续睡吧。” “嗯。” “我就在这里。你不要害怕,害怕的话可以叫我。” “谢谢。” 林曜很感激刚才有人可以把自己从恐怖的噩梦中叫醒,她盯着屏幕里月的脸,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感动和安心。 自从那一夜,月主动说想她,过来见她之后,两个人的关系似乎有了不一般的突破。 过去林曜几乎无法对恋人的回应有任何期待,甚至到了怀疑自己不经意的某个举动就会让对方莫名其妙突然消失的程度。但现在,月的工作非常忙,却完全遵守了可以“随便联系”的承诺,甚至有的时候会秒回。 法国巴黎现在和这里的时差是6小时。月现在的工作好像非常重要,就算在法国,加班也是常态。 一般在林曜要睡觉的时候那边才傍晚6点左右,所以其实两个人可以视频的机会很少。 但一旦恋人早一点有空,回到酒店后几乎都会和林曜视频一整晚。 其实几乎只能讲一小会儿,之后就是开着视频,各做各的事情。对方依然需要工作,并且一旦有什么事情,会突然停止视频,待处理完之后再重新连接。而林曜虽然在之前的世界早就已经通过了同样的语言考试,但她一如既往地因为没什么自信,又开始复习起自己已掌握的语言知识。 即使这样,两人也发展到了出乎意料的腻歪程度,甚至连睡觉的时候也依然开着视频假装就像一起睡——林曜睡觉,月继续办公。然后林曜早上醒来的时候,月差不多要睡觉。如果是工作日的话就开着视频直到林曜去上班,休息日则轮到她看着对方入眠的样子。 这种意外的发展,是林曜从来没有奢求过的。她原本非常担心自己的黏人会让对方变得不耐烦,现在看来,很可能对方也是相当黏人的类型。 林曜一直处于,不知何时会坠落于那巨大的黑洞的恐惧不安中。而现在的她,却真切感受到了,如果坠落,会被接住的可能性。 过去在月十分难以捉摸的忽冷忽热中,她曾经觉得每一丁点有些温柔的回应都令她幸福。但现在,体会过这种即使被吞噬,也会有人拉她一把的安心感后,她懂得以前的那种幸福,其实完全比不上现在的感觉。 如果说之前所感受到的,是潺潺流动着的林间小溪,踏进去可以没过脚踝,而根据不同的降水情况,可能还会时有时无的话;那现在就是一整片汹涌澎湃的海洋,深不可测,甚至令林曜愿意溺死在里面。 此刻这种在噩梦中挣扎时能得到的呼唤和安抚,即使没有肢体接触,带给她的温暖也是之前的无限次倍数。 想起来其实可以和月一起睡的时候,好像没有做这种噩梦。 她将自己的头埋在月的旧睡裙上。 真的好温暖。 呼吸着熟悉的月的味道,感受着月在大陆另一端传来的温柔注视,她终于又睡着了。 这一次,安眠到天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