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可以做到的(丧!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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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因为本故事最终想要达成传统意义上的HE,所以不会有任何人死去。 注:文中芥川龙之介的那段话,不完全是原文,是改写过的。原文是《侏儒警语》中的《人生——致石黑定一君》 警告: 本章会有直接描写自杀的内容。如您认为会感到不适,请跳过。 危险动作,请勿模仿! 如果您或您身边的人有自杀倾向,请拨打当地自杀援助热线。请向专业心理医生、朋友、恋人、家人或其他您信任的人求助。 生命只有一次,请珍爱生命。 这章我真的觉得很难过,不想看的话真的可以跳过。) 杜佳出门去上班以后,林曜就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果断地起了床。 昨夜去完医院,在很晚的凌晨回来之后,静静地躺在想要陪伴自己的朋友身边的几个小时,林曜没有一刻合上双眼,脑子飞快地转个不停。 先是震惊和不敢相信。 怎么会居然就怀孕了。 明明和程望雪一起住在日本的那几天,每天早上都亲眼看到对方按时服用Alpha用短效避孕药。 昨天半夜被拉着去了医院,被告知这次的腹痛不是痛经,而是先兆流产的症状,被输了液,被开了药,被嘱咐回家后至少卧床静养一周。 不过,她怎么可能会为了保住孩子卧床休息? 因为,她怎么可能想生下这个孩子? 林曜非常非常喜欢小孩。大概刚爱上程望雪不久,还不够理智的时候,也曾经在脑海中飘过这个可能性。 但正如她当初来到这个世界时,就已经决定放弃无意义的生命一样,现在她也想着同样的事情。 昨天晚上决定和程望雪分手的时候,因为一切太突然,她还没有时间思考过未来的事情。 而在还没有思考今后人生的时候,就得知体内已经孕育着生命,却成为了她决心再次赴死的导火索。 活着没有什么意义。 很多人口中生命的意义,只是因为已经活着了,只是因为惧怕死亡,所以找了个理由而已。 更多的人,甚至从来不会思考这个问题。 大多数人在人生中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继续维持自己的生命。也就是说,为了活着而活着。 如果一个从未学过游泳的人,被要求立刻跳进泳池参加游泳比赛;如果一个从未训练过跑步的人,被要求立即到跑道上参加百米赛跑,每个人都会觉得是胡闹吧。 但人生就是如此荒诞,并不能决定是否要出生的我们,刚一脱胎,便被突然扔到人生这个赛场,然后被要求过关斩将、披荆斩棘地投入人生这场比赛。 芥川龙之介这位日本文学史上的大文豪,以其短短叁十五年的生命,留下无数经典的佳作和智慧的言语。以上那段突然浮现在林曜脑海中的话,就来自于对他《侏儒警语》中某一片段的模糊回忆。 而这位过早陨落的奇星,也死于自杀。 对于林曜而言,活着不但没有意义,甚至是强加于她的受难。 如果她可以选择的话,希望自己从未出生。 人生中确实不是每天都沉浸在悲伤中。 动人的大自然、美味的食物、可爱的动物、无限的知识、偶尔遇到的有趣人类,都让她由衷地感慨世界的美好。 然而白天还觉得快乐,和夜晚就希望自己能在熟睡中猝死,是不矛盾的两件事。 这种快乐,只是被强迫待在人生这个赛场上的苦中作乐而已。 更何况她又不是什么能为社会作出卓越贡献、能为他人带来心灵慰藉的有用之材。 这个世界上,并不缺少一个只会拾人牙慧的翻译或贩卖数码产品的销售。 她只是个忧郁又不切实际的废物。并且不被需要,从世界上消失也没人会发现。 如果当初可以选择不出生就好了。 腹中的胎儿,对于此时的林曜而言,只是一团模糊的血肉。 而她不愿担起将苦难的人生强加给这个未出世孩子的责任。 如果将它生下来的话,总有一天,它也一定会怨恨自己;如同她怨恨不经自己同意就生下自己的父母。 把孩子生出来,逼它经历不出生就不用经历的一切痛苦和困难,然后叫它感恩生命,感恩赋予它生命的自己。 这种事情,林曜做不出来。 她思考过是否要将此事告诉令她受孕的人。但那个人也从来都当心地吃着避孕药。她确定,对方和她一样,不想做母亲。 于是正好借此机会,也把自己杀了算了。 今天要做的事情,已经周密地计划完毕。 林曜带着冷静的心情出门,雨后空气中清新的青草味扑面而来,有鸟儿在清晨的日光中自由地跳来跳去,唱着宜人的曲调。 她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天,是个天气不错的日子啊。 她来到了那家经常光顾的药店,看店的正是那位已经见过几次的Beta小哥。 “我要买安眠药。” “多少?”对方看着手机,头也不抬地问道。 她报出了一个不小的剂量。 这下药剂师抬起头看着林曜,语气变得认真:“安眠药要处方才能买。” “我以前在你这里还买过违禁的药品,怎么现在安眠药就要处方了?” 或许是林曜的样子看起来一副大彻大悟般的异样憔悴,Beta小哥的语调变得温柔而坚持:“一定要处方才卖。” 林曜准备转身就走,对方犹豫了一下,把她叫住:“小姑娘,你知道吗?人生中没有过不去的坎。” 妈的,居然是陌生人的善意。 林曜的鼻尖酸了一下,又立刻恢复了冷静。没关系,她还有备用计划。 她来到一家杂货店,买到了结实的绳子。 回到家,她坐在书桌旁,写起了遗书: 遗书 本人林曜,决定自杀。 这是我个人在理智状态下做出的决定,与其他任何人无关。 保证死后决不会变成怨灵纠缠这间房子。 死后我的全部财产,赠与朋友杜佳。 20XX年3月17日 她有些愧疚,要在租来的公寓里自杀。 她担心死后房东会因此咒骂她让这间房贬值。 就算是远离市中心,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这套老破小估计也有些价值。 但跳楼可能砸到路人,或给不幸正好目睹的人造成心理创伤;跳河必须喝下受到污染的臭水,或被人意外救起……总的来说,任何在大庭广众之下的自杀,都会造成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次也不像上次那样,看到违规的车一时冲动就故意不回避了,还是要好好计划才行。 她不好意思给房东带来太大的损失,希望做出不会变恶鬼的保证能让情形变得好点。 虽然可能有些荒唐,但这是她认真思考过要写上的内容。 杜佳说下班后要来家里照顾自己,还要了家里的钥匙。 那晚上她来的时候,正好能发现自己的死尸,这样还不至于在这里烂到面目全非的恶心程度,不至于吓到别人。 不过这样杜佳就比较惨。好在尽管自己工资不多,平时不太花钱(原主之前也是这样),所以还算有点存款,希望把这些钱送她能算作补偿。 遗书的内容,字字属实。 虽然昨天和程望雪分手了,但她的自杀和这没有关系,和程望雪也没有关系——尽管要做这件事的时机分明刚好就在分手的第二天。 她要自杀,是长久以来理智思考过后的结果,不是因为一时陷入失恋的悲伤不可自拔,更不是什么“一哭二闹叁上吊”的胡闹戏码,大概也不是因为她有抑郁症什么之类的心理疾病——至少她是真心地认为自己很理智。 她在人生中所建立的一切,本来就只是沙滩上堆砌的城堡,一个海浪打过来,就会散落一地。 林曜将公寓内仅有的两把椅子迭加在一起,最后一次环顾了这间小房子。 她回想着在这逼仄的小房间内发生过的一切。 她的初吻、初夜、初恋。 她最初的一切和让她经历这些的那个人。 现在她就要死在这里了,死在这间阴暗潮湿的小房间里。 过去一年的时光,和整个人生的二十六年相比,明明那么短。 为什么现在只想着那些事。 真是没出息。 她深吸一口气,提着颤抖的腿,哆哆嗦嗦地爬上也在抖着的两把椅子,尽量维持着平衡。 这种用于出租的房子,装修一般都很差,这间公寓也不例外。 挂着勉强照亮这个小房间的灯的,是一个并不美观的突兀挂钩。林曜早已注意到这点。 她把天花板上的灯摘下,挂上了已经仔细绑好的绳索。 就是现在了。 只是现在不止双腿,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抖动着,带着迭在一起的椅子摇摇晃晃,发出奇怪的声响。 心脏砰砰砰地快要跳出自己的胸膛。肺部似忘了怎么呼吸,指令着鼻子一下下快速吸入着,却总像一个干瘪的皮球,卡在那里,阻挠着通畅。 用已经发软的双手轻轻拽过绳套,她再次努力深吸一口气,想把脖子套进去。 颈部刚一碰到粗糙的绳子,就条件反射般向后仰着要避开。 企图用双手再抓着绳套拉向自己,手晃动着的幅度却已经不像在抖,像在摇摆着拒绝,怎么都不听使唤。 这只是本能的生理反应而已。 林曜安慰着自己。 可以做到的。 大脑缺氧只要几分钟,人就会死得透透的。 很快的,听两首歌的时间而已。 运气好的话,吊上去的一瞬间,就会因为身体的重量扭断脖子而立即死亡了。 加油加油,可以做到的。 腿软得像两根橡皮筋,完全没了站着的实感。 很快的,很快的,不要怕。 林曜努力地把自己的头套进去,脖子还没完全碰到绳子,喉部突然发出几声不受控制的难听声响,这是身体因极端恐怖拼命让气流通过的声音。 没关系的。可以做到的。 还没开始呢,怎么就这么害怕了。 视线莫名其妙地开始模糊,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般,令她头晕。 于是她只能闭上眼。 她祈祷着,她叫出从小到大记得的所有神灵的名字,祈祷这次能真的死去,祈祷不会去什么别的世界,祈祷转世轮回并不存在。 她踢开了椅子。 绳子锋利地割着她的脖子,这很不好受。 可以做到的。 只要几分钟而已,过了几分钟,就可以从一切中解脱了。 手脚胡乱地在空中挥舞着挣扎,如同黑暗中无助地挥动着四肢哭泣的婴儿。 她想控制,但做不到。 她本不想有什么狰狞的死状,她想看起来死得平静安宁。 只是大概世界上没人能真的死得安宁。 喉部像被血块卡着,无法呼吸的感觉原来这么恶心。 但很快就可以做到了。 蹬着的双腿,已经失去了力道;抓着空气的手,也不再努力。 但突然失重了。 哐当一声,林曜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到,身体的各个部位都被莫名其妙地撞击过。 被椅子、被书桌、被地面、被掉下来的绳索和塌下来的书桌上杂七杂八的一切。 过了好几分钟,她才因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反应过来。 摔下来的时候,屁股着地,现在她坐着,动了动并没有断掉的脖子,抬起了头,看了看天花板。 啊,她是真的愚蠢! 这种只是用来挂灯具的钩子,怎么可能承受几十千克的重量! 她看着满地的狼藉,却立刻恢复了冷静。 没关系的,挂钩不行,还能用门上的把手。 将绳索套在门上的把手,把头伸进去,身体跪着,就能窒息而亡了。 只是会显得更憋屈而已。 她鼓励着自己依然疯狂颤抖着的身体,想要站起来,走到卫生间的门那里。 但她没做到。 腹部袭来比昨天半夜更为剧烈的疼痛,下身有明显的热流流出。 她把一只手伸进裤子里面,还没拿出来,就知道这是什么了。 血的气味,其实是很浓的。 她突然觉得这样更好。 这样的话,如果明天有人谈论她的死亡——当然她这么微不足道,大概也不会有人谈论,就会从“孕妇上吊自杀,窒息身亡,一尸两命”,变成“孕妇不慎摔倒,失血过多,一尸两命”了。 意外死总是比自杀要好听的。 她把手从裤子里拿出来,意料之中地瞟了眼上面的鲜红,努力地拿下脖子上套着的绳子。 她静静地等待着。 痛。 很痛很痛。无法形容的痛。 而且之前对她来说,还只是一团抽象的血肉的孩子,可能就要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在她的见证下,从她的身体里排出来了。 ……还不如直接拿刀剜她的心。 于是她又改主意了,她又决定,要去厕所门的把手那里上吊。 但她还是站不起来。 她就想着,爬也可以。虽然难看点,爬也要爬到那里去。 她狼狈不堪地完全摔倒在地上,身体像瘫痪了一般,居然一点力也使不上了。 一股痛彻心扉的悲凉结结实实地穿透她还在发着抖的整个身体。 恐惧。 她咬紧自己握着的拳头。 她等待着。 她就要这样死去了。先亲身感知自己孩子的死亡,再在清醒的极端恐惧中孤独地死去。 早知道,还是应该想办法买安眠药的,至少没这么清醒。 (危险动作,请勿模仿!珍惜生命,生命只有一次。不论哪种死法,死之前都是很痛苦的!安乐死是不现实的!珍惜生命珍惜生命! 难过的时候请向他人求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