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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冬从不是经常哭泣的人。他的眼泪在叶言之看来稀奇的很,让人心疼,可这泪是为了他而在那眼眶里头转悠的,这似乎又让这滴水的滋味变甜了。 他将那一滴眼泪用温热的指腹抹去,点至自己的嘴唇上。 果然是甜的。 寇冬罕见的自责,垂着脑袋像是被霜打蔫了,怪自己居然没避开。 “不怪你,”叶言之低声道,“不是意外。” 寇冬没吭声,权当对方是在哄他。 叶言之道:“是伯爵。” 这个说法当真是出乎意料,寇冬猛然把头抬起来,不可思议看着对方:“是伯爵?” “——对。” 年轻血族的手轻轻摩挲着他被划伤的嘴唇,那里还挂着一滴殷红的、边缘泛着淡金色的血珠,此刻凝结了,宛如一颗生在唇上的胭脂痣。 “并不是玻璃,”他道,“那片玻璃,没有碰到你。” 划伤寇冬的,是始终不远不近站于门廊的伯爵。然而他的动作太快,叶言之也只能察觉到一丝怪异,再看时,青年已经猝不及防受了伤,暴露在了最糟糕的、被环饲包围的时机。 伯爵的身手奇异,身份也始终未浮现出水面,在血族中又相当位高权重。与这样一个仍在水面下的对手对上,吃亏似乎也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他们原本列出计划时,也根本不曾想到从不露面的伯爵会突然出现在晚宴。 只能说,伯爵的意外到来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 这看上去像是运气。 年轻血族动了动手臂,先抬起眼帘去看面前人,声音温存:“有没有受伤?” 寇冬摇了摇头,在呼吸到新鲜空气后,他的不适便已明显缓解,如今除了仍然有些轻微咳嗽,再没有别的问题。 有问题的是叶言之。 他漆黑的眼眸凝视着面前的血族青年,瞳仁还泛着湿漉漉一层雾气,看得年轻血族忽的喉头一动。 “凑近些,”年轻血族低声道,垂下密密的眼睫,“我帮你舔舔。” 寇冬并未听懂这句话。但对叶言之的绝对信任使得他将身子向前凑近,脸就在年轻血族的面前,呼吸交闻。叶言之能极清晰地闻到那股气息,比起先前更为浓烈、清新,如蛊虫般钻进了他的胸膛里,搅动着他的心肺。 但他并未表现出来。 他只轻轻探出舌尖,温存地、细微地、湿润地。 他贴上了青年那一处小小的伤。 如同一只蝴蝶吮吸一朵花的花心。 青年的眼皮上下轻颤,似乎是有些情不自禁地战栗。两人的呼吸都克制而矜持,绵长地于唇齿间飘荡。舌尖打着圈,将那伤处的每一寸都细细安抚,含于口中,血珠也被吮进了嘴里。 再撤离开时,似乎有些变了意味。血族青年垂着眼,道:“为了好的快些。” 寇冬的头脑仍旧是懵的,勉强应道:“嗯……嗯。” 血族的津液,的确可以使伤口加快恢复。 他下意识又舔了舔那小的几乎看不见的伤疤,全然忽略了自己的身体也可以止血的事实。 “今天先离我远些,”血族青年道,屈起一条长腿,“我如今也是吸血鬼,怕不小心伤到你。” 寇冬听了这话,有些小小的茫然,“可我们之前一直都在一起。” 他很相信他崽子的自制力。 血族青年仰起了头,手臂撑在自己身后。他的上方看不见天空,密密的枝叶将一切覆盖,薄雾高高地停留在枝头。 “你也说了,”他轻叹,“那是之前。” 他嘴里如今残留的,仍旧是方才那滴血的香气。这一滴不仅没能安抚他饿了许久的身体,反而令他的五脏六腑悉数醒来了,如今它们几乎是在他的皮肉下高声咆哮,逼着他扔掉这层绅士的皮囊,撕开人的面具,做一只彻彻底底的畜类。 上前,撕咬,将人压在草地上——彻底遵循血族的本能。 这种念头一旦生根发了芽,便极难再控制住。叶言之微微苦笑,有些不知自己刚刚的行为究竟算什么。 分明是甜头,可却越来越令人觉着渴了。 寇冬咂了咂嘴,也品过味来,“你想吸我?” 年轻血族没回答。 寇冬想了想,从自己方才引得满厅暴乱的场景来看,自己看上去应该的确挺好吸的,也好闻。虽然他无法明确定义这种感受,但兴许跟他看见叶言之的脖子和鸭脖子时是一样的,都是口舌生津。 他贴的更近了些,有些理解不能,蹲着说:“那你就吸啊。” 叶言之:“……???” 他一下子扭过了脸,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就,吸啊? 为什么青年说的这么轻描淡写? “吸我的血对你来说是有好处的吧?”寇冬的思路相当清晰,“之前不能吸是因为不能暴露身份,现在总能试试了吧?——刚刚我看那些鸟嘴医生,他们的血里就剩那么一丁点儿金色了,还能给管家治病。我的血里金色比他们的浓重多了,应该见效更快吧?” “……” 这个见效更快,从寇冬口里吐出来,就好像他真是一副莫得感情的处方药,根本不知晓这对于血族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一旦开了口子,剩下的怕便是洪水决堤。 说不定能把寇冬这艘小船冲刷到彻底抛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