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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十岁那年,看花灯被拐子捉去,爹娘痛不欲生竟早早撒手人寰,剩我一人孤苦无依寄人篱下,黑心肝的舅公舅母以五十两银子,将我卖入进千金阁...... 在千金阁这些年,我一直暗地打听妹妹的下落,当李大哥告诉我阿梨也在金陵城时,我高兴极了! 总算,这辈子有了一个盼头,只要梅香平安喜乐,我也别无他求。 可是当我找到阿梨时,她已经变得呆呆傻傻......好似一个没有感觉的傀儡! 梨涡没有了,笑容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眼神中再也没了光......” 说到这里,羽情声音虚无而缥缈,好似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一样。 姜令妩忽然有了很不好的猜测,她心下一阵酸涩,轻声问道: “阿梨,她到底是怎么了?” 羽情惨然一笑。 “姜姑娘,你可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一个小婢女在深宅大院,不过是被人觊觎的玩物罢了,失去家族庇佑的女子,美貌从来就不是什么幸事......” 说到这里羽情极力隐忍着,想要压下涌上眼眶的涩意,可是鼻尖一酸,眼泪大颗大颗砸了下来。 李恒锋利的眉眼变得柔软,他心疼地揽羽情入怀,大掌抚上她的头顶宽慰道: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片刻后,羽情擦拭了脸上的泪痕,抽噎道: “我们找过很多大夫,大夫说......阿梨受了太大刺激,患上了离魂症;于是我在广济巷买了一桩宅子,悉心照料着,眼看着阿梨渐渐康复,没想到王五那个畜生,他竟………他竟……!” “王五?” 提起癞子王五的名字,原本神情哀伤的羽情,突然满眸恨意! “那个畜生!我恨他!是他害死了阿梨!我只恨不能亲手杀了他!!!” “王五那个畜生竟糟蹋了她!自打那次后,阿梨好似魔怔一般,竟对那畜生......对那畜生产生了男女之情!” 姜令妩眉头轻皱,嘴里轻轻碾过:“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裴行舟显然也听到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这是何物?” “斯德哥尔摩症可以理解为人质情节,阿梨命途多舛,面对恐惧早已习惯了服从。 而人性是可以被驯养的,想必那癞子王五看穿了阿梨姑娘的柔弱,暴虐中掺杂甜言蜜语,如驯狗一般驯养她。 直至阿梨的恐惧逐步转化为屈服,屈服再转为男女之情......” 羽情苦笑一声:“姑娘,你说得不错,不论我与李大哥如何好言相劝,阿梨不知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偏偏对王五言听计从。 可王五就是个畜生!一次讨要银钱未果后,那畜生竟将阿梨殴打滑胎!我妹妹痛不欲生,终于下定决心与王五断绝往来...... 我那时以为她终于看清楚了畜生的真面目,却没想到她竟是心灰意冷,存了死志...... 那日她如往常来到这山间小屋,收拾屋子,喂了鸡鸭,又取了牵牛花晨露,悄悄留下一封信便离开了。 等到晚上我与李大哥才发现,阿梨竟在家中柴房自缢身亡!” 说完,羽情从枕下翻出一张染了泪渍的信。 这是阿梨的诀别信。 第18章 阿夏与五颗苹果籽 姜令妩接过发皱的信,轻轻展开。 “阿姐,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了人世,与爹娘团聚了。 阿姐你不要为我难过,我早已无路可退,唯有离开才是解脱,请原谅我懦弱的选择。 回想我这一生,活得潦草而糊涂,至少我离开,得明明白白得与这污世告别。 从前我总是不听阿姐的劝,不能为阿姐分忧,如今我这残破不堪的身躯,总算有那么一些用处了。 阿姐,我真的恨透了这张脸,待我死后,请将我的面容毁去…… 届时阿姐可以李代桃僵,离开千金阁与李大哥终成眷属。 我无法做到的事,便让阿姐替我完成吧! 对了,篱笆上牵牛花开了,我取了一罐晨露,搁在柜子上——阿梨留。” 姜令妩念完这封信,一时间众人陷入缄默,唯有风声灌耳,将破碎的抽泣声卷入每个人的心尖。 姜令妩心下又酸又涩,可怜阿梨凄苦半生,不得不辗转于各色男人之中,本该属于她的烟火,却从未绽放,徒留一地殷红斑驳。 良久后,裴行舟淡然出声,打破寂静。 “所以,阿梨是自尽而亡,你们并没有杀人,而是划伤了死者的脸?” 他的语气不起波澜,仿佛在问询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 “我这样做不过是遵循阿梨的遗愿!难不成这样也犯法吗?” 李恒高高扬起黑眉,说出的话十分诚恳,却也十分可笑。 裴行舟端坐于座,慵懒模样一扫而光,他神情肃穆,一双漆黑不见底的眼睛,竟带着隐隐不可逼视的威严。 窗外猎猎风声,吹起裴行舟石青色长袍,他慢条斯理把玩着茶盏,声音清越: “依《大盛律法》,凡残毁及弃尸者,杖三十,徒一年。” 话音刚落,裴行舟朝羽情暼了一眼,只见她略带惊慌,忙别过眼,垂眸不敢与其对视。 李恒见状,下意识挡在羽情身前,沉声道: “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阿梨的脸是我损毁,你若要报官我随你走一趟便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