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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家那一日,我正在屋内绣花,突然听到外院吵吵闹闹,一群佩刀玄甲的官兵,不由分说地闯了我家院子里!为首的官兵说是我父亲护银不利,要我们全家听候大理寺发落!然后......有明晃晃的刀锋架在我的脖子上。” 说到这里,柳九卿身子一抖,后怕似的捂住了脖子。 裴行舟似有所料,眉宇间清澈一片,“后来呢?” “后来父亲被人从书房内押走,可他神情如常,只是对我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什么奇怪的话?” “父亲当时对我说,五月五,是端阳,吃粽子,撒白糖,可惜老夫是见不到了。” 柳九卿嗓音紧涩顿了顿,眼底忽然泛着浅浅的红,似有隐隐悲伤席卷而来。 “这便是父亲生前对我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裴行舟眼眸微动,意味深长道:“这是端午节时,孩童们常挂嘴边的童谣。” 童谣?姜令妩蹙了蹙眉,表示不大理解。 柳明德全家已落得抄家入狱这般田地,为何他还有心思吟一首童谣?难不成,他是挂念牢狱之中,无法品尝粽子香甜? 裴行舟眼眸深邃似暗渊,神色悲喜不明,只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茶水。 尔后,他朗声问道:“端午节,对于柳大人是有什么特别的说法吗?” 柳九卿轻轻摇摇头,“不过是寻常节气罢了。” 裴行舟眉宇间有着细碎的思量,既然与端午无关,那么这问题的关键就在童谣本身了。 他漫不经心掀了掀眼皮,状若无意地问了句:“这首童谣,柳姑娘你听过吗?” “自然是听过,这是在我们金陵城,连稚童都耳熟能详的童谣。” 五月五,是端阳,吃粽子,撒白糖。 姜令妩只觉得深陷云里雾里,好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又理不清头绪,摸不透这首童谣中的深意。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柳明德一定是有什么弦外之音,藏在这首童谣里! 柳九卿似陷入回忆中,忽然她回过神,犹豫着开口: “我好似想起来一些前尘往事,可是不知道能不能给你们提供线索?” “哦?柳姑娘但说无妨。” “我幼时曾与父亲玩捉迷藏,父亲找不到我时,便故意念这首童谣哄我自动现身。” 裴行舟来了兴致,他慢条斯理放下手中茶盏,“捉迷藏?你躲于何处?” 回想起儿时趣事,柳九卿眼里难得恢复了一层暖意与柔光。 “我家莲池旁有座假山,假山有一小丛竹林,我幼时便爱躲在竹林间隙后小洞中,爹爹迟迟寻我不得,便故意在花园中念这首童谣,引我自己出来。” 闻言,姜令妩与裴行舟四目相接,只觉得心中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 —— 柳府之内,枯枝败叶随处可见,蛛网结丝尘埃阵阵,入目是一片萧条衰败。 自打柳家被抄后,这大宅院就就荒废无人打理,原本清澈的莲池早已是浑浊不堪,污水上漂浮着绿油油的浮萍与杂乱的枯枝。 两人很快就在假山旁竹林缝隙处,找到了柳九卿所说的藏身小洞。 裴行舟拨开竹林与杂草,只见这小洞约莫两尺有余高,刚好可藏一名稚童,随后两人捡起木棒,开始扒拉着泥土。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裴行舟与姜令妩便挖出了一个近一尺的坑,可这坑里除了泥巴,就是泥巴。 没有线索,没有暗号,没有信物,什么也没有。 姜令妩不免感到泄气,她疲累地站起身,可她长时间下蹲双腿一麻,竟僵硬得不受控制,险些摔倒在地。 幸好裴行舟长臂将他揽入怀中,这才免于摔成狗啃泥。 裴行舟一声轻笑,骨节分明都大手掐住她细软的腰肢,眸色渐浓: “阿妩,倒也不必急着投怀送抱。” 姜令妩脸上热出了红玉,似羞似恼白了他一眼,“我是腿麻了。” “腿麻了?” 裴行舟噙着笑意,掀开衣袍蹲身而下,一双温热的大手握住女子的小腿。 带着薄茧的指尖微微触碰,便惹得小腿软肉又麻又胀,似万虫啃咬。 “嘶~好痛!”姜令妩吃痛出声。 裴行舟指骨白皙而分明,手中力道轻柔,正一下一下揉捏小腿软肉,薄唇还不忘碎碎念。 “怎么就这样娇气。” 眼见姜令妩有些别扭撇开脸,他浪荡一笑,俯身在她耳边小声道: “在我面前,你无须事事逞强,我觉着你这样娇气也挺好。” 姜令妩听到这话后,有着片刻的怔愣。 上辈子父母对自己是鹰式教育,哪怕自己伤心难过时,也换不来一句妥帖的安慰,反而是一顿指责: “你这样娇气的人,在社会上是无法立足!迟早被后浪拍在沙滩上!你自己好好反省下吧!” 所以姜令妩一直独立惯了,遇到难过之事也是打落牙齿往肚里吞,身边的朋友对她是客气而又疏离,从未和谁有过交心时刻。 可如今她穿越到大盛朝后,却被一人如此妥帖地捧在手心,他说,自己不必事事逞强,自己偶尔的娇气也挺好。 一时间,她只觉得心中又甜又软。 她缓慢眨了一下水光潋滟的双眸,对上裴行舟似笑非笑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