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他叫沈倾。 沈倾照顾她时,一点也不温柔,和她有仇似的,总是将她往狠里折腾。 但戚柔还是动心了。 他性子冷漠,拒人千里之外,她便换着法子撩,今日嚷嚷头疼,明日嘟囔腰疼,就是缠着他不放手。 只是,千万种方法都用遍了,沈倾依旧无动于衷。 ——天上的月亮就是天上的月亮,是她这辈子也触摸不到的月亮。 戚柔偷偷哭了一场,终于生气了。 她收拾好包袱,连夜跑出了药庐。 只是没能逃走。 那一夜,漆黑的林子中。 沈倾将她逼至退无可退,一身冷白气息清冽。 却是第一次动了怒。 “阿柔……招惹了我,你怎么敢逃?” [纨绔娇俏小美人x表面清冷矜贵实则偏执占有欲极强男主] 第2章 阿定等人忽听见木凳掀翻一声砰然响起,回头便瞧见谢双双鹅黄色的身影飞一般冲向了大堂侧门。 随即,侧门朱红色的门帘猛地扬起,帘后的人儿转瞬便消失不见了。 奚音没能反应过来,站在原地小嘴微张,呆呆地愣怔良久,连忙转头匆匆追出去。 阿定刚巧从另一边走出来,目睹了全程,被惊得目瞪口呆。 半晌,阿定咽了咽口水,放下怀中抱着的酒坛,凑到殷烛身边,笑嘻嘻地八卦道:“殷烛姐姐,老板娘这是干什么去?怎么那样匆忙,跟去投胎似的……还有那小丫鬟,看起来好生可爱,我们老板娘不会是什么贵人罢?” 殷烛眉毛一竖,把手上的抹布砸到阿定身上,端起装着木碗的托盘,似笑非笑道:“管好你自己。老板娘的事情你也过问?” 说完,殷烛哼了一声,便自顾自拿着托盘往酒楼后厨房去了。 阿定攥着手里的抹布,纳闷地嘟囔:“我就好奇问问嘛……” *** 如意酒楼离太子府不算近,但谢双双为了方便来往,特地寻了一条小路供平日里两地奔波,现下倒派上了用场。 此时正值午后,几只倦怠的灰猫窝在巷子里,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谢双双带着奚音急匆匆地赶回了太子府侧门。 她按之前定的暗号,有规律地连敲几下木门,很快便有人在门后接应。 开门的正是那个被谢双双以承包日后美酒为由收拢的侍卫姚复。 他见到门后的谢双双,俯身行了一礼,一板一眼道:“禀太子妃,卫裕已经在前厅等候,属下借口说太子妃午睡未醒,让他稍微等候片刻。” 卫裕是太子穆珏的亲卫,平日里跟随穆珏处理政事,算得上穆珏的心腹。 谢双双点了点头,不再说其他,绕过姚复进了院子。 她径直从侧门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等走进屋门,脚步忽一顿,转头看向奚音:“奚音,你去和卫裕说一声,我午睡初醒不适,稍微盥洗一下,片刻便去。” 奚音乖巧应着,转身踏出屋子,朝前厅去了。 屋中还站着一个同样身着桃粉色衣裳、头梳垂挂髻的丫鬟,只是她看起来年岁比奚音略大,显得从容稳重不少,是谢双双的另一个贴身婢女青鸢。 青鸢原正双手交握,不安地在屋中徘徊等候,此时见到谢双双回来,万分欣喜地迎了上来:“太子妃,您终于回来了!” 谢双双应了一声,走到铜镜前仔细看了看,果然瞧见自己一副乱七八糟的模样,不由惆怅道:“青鸢,我要拾掇一下。” 她方才在酒楼忙出了一身汗,此时鬓角碎发皆贴着额头,看起来杂乱不堪。再加上为了方便在外走动,自己特地换了一身简单的衣裳,现下衣裙上沾染了许多灰尘,颇有些狼狈。 若就这样去了,铁定露馅。 青鸢到外间打了盆清水回来,谢双双便就着清水稍微擦拭了一番,然后又将身上的鹅黄色衣裙替换成了一件月白色流云纹饰的曳地长裙,走动间云纹轻摆,轻灵飘逸。 做完这些,谢双双已有些疲惫。 她觉得自己这模样应付太子应该差不多了,转身便想往外走,却被青鸢扯了回来,摁在梳妆台前好说歹说给她敷粉画眉搽了唇脂,末了竟然还往她脖颈间细细拍了香粉,看得谢双双眉心一跳一跳的。 她只是去见太子一面,不是去见天王老子。 “行了行了。”谢双双将青鸢的手往下一摁,无奈道,“青鸢,我再不去,就凭木鱼那性子,说不准能把我给炖了当晚膳吃。” 乍一听到这大不敬的称呼,青鸢细长的眼眸瞬间瞪起:“太子妃,这称谓可万万使不得!” 若是让太子殿下听到…… “好了好了,我知道。”谢双双懒散应了,转头看见回来的奚音,抿唇道,“我们走吧。” 穿过前廊,谢双双带着青鸢与奚音径直来到前厅,见到不远处候着的卫裕,客客气气地道了声不是。 卫裕面上也并未显露不悦,礼貌问好后便转身带谢双双前去太子屋中。 谢双双跟在卫裕身后,偶尔见到附近有丫鬟小厮经过,才打起精神端正姿态,余下时间皆倦懒地垂着眼皮,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今日因如意酒楼要做最后的修缮准备,她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便匆匆赶去酒楼亲自监督,一直忙碌到晌午才得了时间休息。方才又急急忙忙地赶回府上,现下上下眼皮直打架,困得倒头就想睡觉。 青鸢在她身后悄悄提醒了好几次,她才不至于一不留神倒进路旁的花丛里。 谢双双使劲摇了摇脑袋,为了分散注意力,将视线移到前方带路的卫裕身上。 卫裕头发利落束起,一身黑色劲装,右手持锃亮长剑,一派冷肃凛然的模样,倒是和她小时候在话本子里瞧见的侠客长得差不多模样。 谢双双想到这里,脑海中蓦地又闪过一人。 从大婚到今日,已有一旬左右时间,她却只见过穆珏一面,还是在府中闲逛时碰巧见到的。彼时他正与卫裕议事,似是事情进展不佳,眉间攒着一股阴沉寒意,见到她时眸光只略略停顿了一下,然后便将她无视了个彻彻底底。 难道她长得很像空气么? 谢双双有些惆怅地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便穿过月门,跟随卫裕到了穆珏屋外。 方才远远似乎听到了一些隐隐约约的谈话声,可是等他们再往前靠近一步,那谈话的声音便宛如入水玉珠,顷刻就消失了。 见卫裕脚步停下,谢双双反应过来,也停了脚步,一双杏眼明澈似水,有些警惕地瞧着卫裕。 卫裕却似乎没有打算进去,只往旁边挪了一步,躬身道:“太子殿下已在屋中,太子妃请。” 这语气有些奇怪,谢双双狐疑地看了卫裕一眼。 她怎么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耳旁忽听到屋中传来隐约的告退声,谢双双让青鸢和奚音在旁边候着,自己则往前迈了一步,转身走进屋子。 只是方才走到正门,准备跨过屋门的小槛时,谢双双眼风不经意一掠,竟对上了一双漠然的妖冶凤眸。 那双眼中雾霭沉沉,深不见底,似酝酿着狂风暴雨,下一秒便要将她吞噬其中。 谢双双面上不动声色,身体却遵从了内心的反应,脚下一僵,竟是被门槛狠狠绊了一跤,整个人直直往前摔去! 啊!!! 眼看着自己就要与地面来一个亲密接触,谢双双的尖叫尚且还卡在嗓子里,身旁已然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臂把她扯了回去。 眼前天旋地转,谢双双方才站直身体,还未回神,口中便下意识道:“多谢殿……” 她道谢的话尚未说完,已被那人打断。 “方才事况紧急,薛顷失礼之处,还望太子妃海涵。” 谢双双一怔,闻声看过去,瞧见身旁站着一个容貌俊朗的男人,言谈间唇角含笑,懒散不羁,一派如玉清风的模样。 方才扶她的竟不是穆珏! 谢双双连忙后退一步,略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 薛顷见她抵触,也不介意,微笑着朝她颔了颔首,便转身踏出了屋子。 临走之时,竟然还好心地反手将屋门关上了。 “砰”的一声,谢双双沉默地盯着紧闭的屋门看了半晌,感受到屋内越来越低的气压,终于慢吞吞地转过了身。 圆桌之上,一袭玄墨暗纹长袍的穆珏单手支着头,五官精致,如画般的面容似笑非笑,直直盯着她,眼眸如鹰隼般漆黑深沉。 “太子妃可教孤好等。”他指尖轻敲桌面,缓缓道。 谢双双存心装傻子,无视穆珏的话,捏着手上的绢帕,微笑道:“殿下唤臣妾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情么?” 存心转移话题。 穆珏轻嗤一声,也不戳穿她,直奔主题:“三日后,皇宫举办花朝宴,届时随我进宫一趟。” 谢双双心下了然。自他们大婚后,还未真正一同进过皇宫,现下应该是借着这个机会,进宫觐见太后皇后。 她心中暗暗想着,面上垂眸点了点头,也不说一句其他。 穆珏久未听见回应,微眯起狭长凤眸,注意力终于落到不远处安静而立的谢双双身上。 他一直投身于政事,因此向来无暇、也不屑顾及感情之事。前一段日子皇帝将他叫到殿前,开口便直截了当说他已达成婚之年却仍未成家,现下为他觅了一门好婚事,是镇国公府上的千金,因此特来询问他的意思。 他连谢远和什么时候有女儿这件事情都没听说过,哪里知道。 看着皇帝和蔼亲切却不容拒绝的神情,他只讥嘲笑笑:儿臣若说不愿,能不娶吗? 自然不能。 皇帝直接断了他的念头,大手一挥:钦天监呈递上了好日子,婚事已定在正月初七,不会再改。你须得向朕保证,届时不会出什么乱子。 那时太子府上潜伏刺杀的死士频出,他一面应对,一面又要处理政敌时不时制造的麻烦,各种事情繁琐至极,他被扰得心烦意乱,心思倦怠惫懒,也没有反驳,只漠然应了。 府里多个人罢了,又不是养不起,权当给府上买个摆设。 若长得好看,那便算个花瓶。 因此,直到今日,他仍未对这位明媒正娶抬进府上的花瓶摆设留过心。 直到昨日皇帝派人告知他皇宫将要举行花朝宴,指明要带着太子妃前去赴宴,他这才记起府上竟然还养了个女人。 穆珏盯着一言不发站在屋门旁的谢双双,目光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