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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吗?”方姨拍拍围裙,正欲去厨房:“要不要我给你准备什么夜宵?” “不用麻烦了。”钟衡叫住方姨:“我在公司随便吃了点。” 钟衡换好鞋子走进了屋内,眼睛粗略地扫了一遍客厅。 方姨看见他手里还提着一个甜品盒子,便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只见她伸手往上指:“深深在上面哦。” 说完,她又叹了一口气:“深深晚上也没吃什么,是不是我做菜不好吃啊?” 钟衡一愣,没想到祝深才来没几天,就已经和帮佣阿姨这样亲近了。 回想起祝深堂姐今日邮给他的祝深的病例,钟衡皱眉说:“他现在胃很小。” “深深胃怎么了?”方姨问。 钟衡摇摇头,眸光有些冷。 他都不知道这些年祝深是怎么把自己身体折腾成那个样子的。 脱下了外套,只见钟衡提着蛋糕上楼,敲开了祝深的门。 彼时祝深正坐在飘窗上看书,翘着腿,两只脚一晃一晃的,足尖虚虚地在地上轻点着。 钟衡进来时,他正好在翻页,捧着书抬起了头,正好对上钟衡的视线。祝深的眼角和嘴角含勾,撩人不自知,飘窗边的一束光斜斜地落在了他的脸上,他在光影之中将头抬了起来,竟有几分惊心动魄的艳丽。 用艳丽形容一个男人未免有些女气,可祝深的颜色却是敞亮的。 见钟衡走来将手中的蛋糕放到了小桌上,他扫了一眼包装纸上的印花,随口问:“冯记甜品?你也喜欢吃这个?” 室内很暖和,钟衡抬头松了松领带,解了两粒扣子,只道:“助理随手买的。” “你助理还挺合我口味。”祝深笑说:“我高中还挺喜欢吃校门口那家冯记的芝士蛋糕的。” 钟衡忽然问他:“现在不喜欢了么?” “现在不吃甜了。”说着,祝深合上了书,看着他,一双腿还在不沾地地晃啊晃:“你知道我去N国待过半年吗?” 钟衡知道。 岂止钟衡,几乎全世界油画界的都知道。 十七岁的时候,祝深的母亲自杀去世,他意志消沉地逃避了祝家给他的安排,独自出国散心。各国辗转了约有一年之久,然后停在了N国的某个小镇。那一年多,谁都找不到他,祝深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 但他所在的小镇不幸发生了炮火袭击,小镇被夷为平地。当时他看到的一个红衣小女孩坐在废墟之上轻声哄着还在哭的弟弟,十分动容,得救后祝深把深刻于脑海中的那个场面给画了下来。 那幅画不是他原来的风格,也没有过多炫技,仅是灰黑与红的鲜明对比,让他上了一个艺术巅峰,举世瞩目。 那幅画叫做《废墟》。 那一年,祝深十九岁还不到。 “N国的人不喜欢吃甜食,他们迷信的神灵告诉他们,如果嘴巴能吃苦,那么生活就不会那么苦了。” 钟衡沉默地将祝深看着,看见祝深在昏黄的灯光下笑得有些寡凉。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钟衡一语不发地拆了蛋糕盒,他的动作太过慢条斯理,祝深的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指端,却不愿再看那蛋糕盒一眼。 曾经有人也总爱给他送他喜欢吃的蛋糕,往事总是不可追。 “钟衡。”祝深突然叫住了他,问道:“你和阿鲁发生过什么事?” 钟衡的手一顿:“没什么。” 许是看到祝深投来的目光里写满了怀疑,钟衡又说:“一点误会罢了。” “只是误会?” “嗯。” 祝深低下了头说:“谢谢你。” 钟衡一怔,“为什么谢我?” “已经过去很久了,也许你都已经忘记了。但我一直都没有和你道谢,谢谢你之前去机场送我,我很高兴。” “我没有忘——”钟衡扬高了声音,握紧了手指,却又放松开来,压低声音说:“那没有什么。” 良久,又听钟衡轻声问:“我送给你的盒子你打开过吗?” 经他一说,祝深这才想起来,当时他出国前,钟衡还送了一只盒子给他。不过他连拆都没有拆开,就随着自己的行李一同寄回祝宅了,而自己也改签了别国的机票,辗转各地去流浪,似要彻底与过去割裂。 “没有……”祝深侧过了头,有些不好意思:“里面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 钟衡敛眸,声音又回到了平日的冷淡:“没有,只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罢了。” 祝深的腿终不再晃了,踩在了地面上,人也随着站了起来。他身高腿长,摸摸自己因垂头看书而僵硬的脖颈,然后十分苦恼地回忆着那些东西后来究竟辗转到了何处。 钟衡没有再说话,只是抬起手指点了点桌面:“记得吃。” 还没等他回答,钟衡便离开了他的房间。 祝深看着他的背影出了神,总觉得似曾相识。心里甚至于还无端端地生出了一丝懊悔。 他弄丢了什么东西啊? “啪嗒”一声,门被关上。 没过一会儿,祝深赤足走到了桌边,打开了盒子,里面静躺着一块芝士蛋糕。 祝深终是于心不忍,拿叉轻轻地挑起一角,送到了嘴边。 入口滑嫩,甜而不腻。 ——还是从前的味道。 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耳中,钟衡已经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