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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介怀, 钟衡那场重感冒是冒雨骑车给人买东西所致。 买什么东西不惜冒雨骑车? 送什么人能让他那么在意? 祝深抬眸望着他,突然想问问, 那个人后来有去医务室看望过钟衡么?他知道钟衡为他淋雨感冒了那么久么?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替谁不平,又有什么资格不平,回想起钟衡说到的那场无疾而终的暗恋,心头不免泛酸。 可那时的钟衡, 与他无关。 “没什么。”钟衡显然不愿多说。 祝深便故作轻松地笑笑, 踩着自己的影子问钟衡:“那你按摩是和谁学的?里面的老师?” 是在问昨晚腹部的按摩手法。 钟衡顿住脚步,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祝深也停了下来, 忽地眯眸问他:“不知道钟生还给谁按过啊?” 语气轻佻,可视线却紧紧锁住钟衡。 钟衡却没有回答,看见一群白衣蓝裤的学生从自己面前跑过, 不知为什么,漆黑的眼眸里, 盈着柔和的光。 像是怀念,又似眷恋。 “问你呢, ”祝深执意要得个答案,伸手便拽住了他的袖角,不许他沉默对答,目光一紧,再次问道:“还给谁按过?” 钟衡微愣,对祝深道:“只有你。” 祝深轻轻地“哼”了一声,两人再次并肩朝前走着,绕过了整个操场。 这与来时的气氛不再一样了,此刻一人抿唇抑住嘴角的笑意,一人眼睛瞟向一边不肯再与旁边对视,空气里的清新味道也泛着层微甜。 就这样走啊走,终于来到了艺术楼。 这栋艺术楼祝深并不陌生,正前方的一块石,龙飞凤舞地刻着一个“祝”字,其实这是祝家十年前给卓尔捐的。 艺术楼又分东楼和西楼,被一片小林隔开。西楼有一间画室,是属于祝深的。 当年祝深把画室给点着了,他的许多油画付之一炬,差点没把人给吓死。是祝家给祝深擦了屁|股,才没把这件事闹大。 路过办公室时,老师惊喜地认出了祝深,寒暄了几句,又温柔地拍了拍祝深的肩,给了他一把钥匙:“要不要去看看你的画室?” 祝深没有接,老师抬头看向钟衡,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刚想要说话,钟衡却帮祝深接了钥匙:“走吧。” 祝深沉着眸,紧锁着眉头走近自己的画室,半晌,拿过了钟衡手中的钥匙,打开了门。 没有想到画室居然没被翻新,仍保留着被火焚烧后的样子。大抵是因为祝深一画千金,连他的画室都被校方保留。当然,每年的禁火教育少不得要拿祝深当反面教材,引以为戒。 画室里还有一些无关紧要的画,蒙着厚厚的灰,祝深看了好一会儿,恍如隔世。走了两步,他蹲下身捡起了地上离他最近的画册,愣了一愣。 画册上是天空,是云朵,是花,是树,画面看上去很是孤独,因为一个人也没有。 也正是因为没有画人,所以当年才没有被祝深一把火给烧掉。 再次直视自己的黑历史,祝深不免发笑,脸上微烧:“你说我,当时脾气怎么这么大。” 本是想说些调节气氛的话的,可钟衡的表情看上去却异常凝重。 他知道被撕毁的人是谁,也知道被焚烧的人是谁,他曾无数次捧着书从东楼路过,在中间的小树林歇脚,其实只是为了偷偷见一见祝深。 高二的教学楼和西楼的画室是齐平的,如果钟衡坐在窗边,恰逢天气晴朗的时候,祝深将画室的窗给打开,那么大概他能窥见祝深画画的身影。 隔着老远,越过将近十年的时间线,他还能回想起祝深那样专注的眼神。 只是不属于他。 “不是脾气大。”钟衡蹲了下去,轻轻抚摸着焦黑沾灰的铁盆,像是在共情祝深那时的心情一样,他低低地说:“你只是太难过。” 祝深一怔,心跳漏了半拍,睁大眼睛看向钟衡。 眼神透亮,里面似有什么在闪烁,可他却偏头掩饰,嘴硬道:“我不难过,没人能让我难过。” 钟衡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冰冷的铁盆边缘,掩下了喧嚣的心绪,压低声音说:“那样也好。” 毕竟以后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祝深又拾起了一册画簿,双手颤抖。这是他最喜欢的一册画簿了,上面曾画过他年少时代最在意的人,也留下过许多回忆里的身影。只可惜里面已经被撕得七零八碎了,尚余一双眼睛未被抹去。 无辜透亮,像林中的小鹿。 画的是姜遗,不知又有几多唏嘘。 祝深也不知道当年自己怎么就好像动了那么深的感情,爱一个人和恨一个人都好像来得太过简单了。 他像一个被骄纵惯了的小少爷,做什么都好像是在角力,他不许自己输。 更不许自己输给一个自己根本看不上的人。 然而感情哪有输赢,祝深也是在很多年后才明白这个道理。 偏头一看,钟衡正在发呆,祝深问他:“在想什么?” 钟衡阖上画簿,“这个,可以给我吗?” 祝深皱眉:“你要这个?” 钟衡认真地点了点头。 祝深一松手,钟衡便小心翼翼地接在了手上。只见他细心地拂去了上面的灰尘,白色衬衣沾了一身灰,却也不在意,反倒是露出了轻松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