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第48章 徐皓把车停放进自己公寓车库。 火红色法拉利一开进去,在车库绝大多数灰白黑色系中,显得如此亮眼,如此高调,令徐皓心情有一丝丝复杂和微妙。 上电梯,开门,进屋,身心俱疲,徐皓一头栽进卧室软硬适中的大床上。身上西装板得很,但徐皓感觉自己累毙了,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整个人趴在床上维持一个动作睡死过去。 不知多久,一个电话打进来。 徐皓睡眼惺忪地去找手机,手机屏幕在没开灯的屋子里亮得十分显眼。 来电显示:闫泽。 接起电话,徐皓声音沙哑地开口,“喂。” 闫泽那边像是在跑步,又像是在运动,气喘吁吁地问徐皓,“你嗓子怎么了?” 徐皓头疼地揉了一把额角,头埋进被子里,打开免提,“没怎么,啥事儿啊?” 闫泽低声笑了一下,喘息间还有间断的脚步声,“没事不能找你啊,这都大半个月过去了,呼……你考虑出来什么没啊?” 徐皓费力地在床上滚了一圈,终于把西装外套给脱了,然后有气无力地去解领带,“没有,最近简直忙得要死。” 闫泽又喘了口气,像是跳在了什么台阶上,说,“我怎么觉得你这声音不对劲啊,你生病了吗?” 扯着领带松了几下,解不动了,徐皓恹恹道,“没吧,可能是困的,最近熬夜用力过猛了。” 闫泽喘息的声音缓下来,像是在走路,说,“那好吧。你早点休息?” 徐皓仰面躺在床上,揉着头发“嗯”了一声,正巧这时,门铃响了。 徐皓拿着手机,费劲扒拉地从床上爬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往门口走,对闫泽说,“先不跟你说了,我家来人了,我……” 说还没说完,徐皓打开门,被门口一大簇红色差点闪瞎了眼。 剩下半句话没说,徐皓放下手机,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口这不知道几百朵红玫瑰花。花捧之大,甚至看不见身后人的脸。 且说这捧鲜花活跃且高调的色泽,让徐皓毫不费力想到了正停在他家楼底下的那辆法拉利。徐皓隐约感觉自己太阳穴附近的血管有要跳崩了的迹象。 闫泽为了电话不断线,一路沿着楼梯跑上来的,此刻身上出了些汗,气息勉强是喘匀了。他左右尝试了几下,实在没找到怎么正面拿着花还能把脸露出来的方法,索性跟扛冲锋枪似的把花往肩膀上一扛。 闫泽一只手撑在徐皓门上,另一只手扛着花,带着与生俱来那种桀骜不驯的笑意,对徐皓说,“哟,好久不见,请我进去喝个茶呗。” 结果一看徐皓目前的状态,闫泽呼吸一滞,差点呛着,原先打好草稿的话全部抓瞎。 此时的徐皓,白衬衫领口解开两个口子,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胸前,西裤略带一些褶皱。头发凌乱颓唐,眼睛里充着一点血丝,面色不佳泛着病态的红色,整个人从头到脚散发着禁欲且刚被糟蹋完的气息。 但跟这种气质严重不符的是,徐皓满脸无语,恨不得直接给闫泽来上一脚,“你他妈……你干嘛呢?” 闫泽被眼前这光景冲的有点蒙,计划完全被打乱。他站直身体,手忙脚乱地把花抱在怀里,简直比徐皓第一次给人送花的时候还傻好几倍,“没干嘛啊,这不,送、送花么……” 徐皓抬手指了指自己脑门上,语气有点崩溃,“我他妈一男的你送我这么多玫瑰干什么?给我泡花茶喝吗?” 闫泽抱着花,像犯了错事一样站在原地,“那、那应该送什么啊……” 徐皓放下手,一脸有气无力地看着闫泽。 看了半天,除了头疼的要爆炸,毫无作用。 徐皓揉了把脸,转身往屋里走,“行了行了,进来吧。” 闫泽怀抱一大捧花走进来,虽然是第二次来徐皓家,但他站在门口还是有点局促。 不过这种局促正被闫泽试图用皱眉头的表情给掩饰住。闫泽皱着眉头跟在徐皓后面走,好像对什么很不爽,走到沙发上坐下,手里怀着花不撒手,唯独动作有点僵硬。 徐皓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随便两下把挂在胸前的领带扯掉,然后头疼地抓了把头发,“要喝茶你自便吧,我没劲儿给你泡了。” 闫泽眉头没松开,视线一直钉在鲜花上,“我觉得你病了。”顿了顿,闫泽去掏手机,“我叫个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徐皓抬手,“免了。”他头有些发昏,睁着有点发红的眼睛看闫泽,“你晚上没事吗?” 闫泽放下手机看了徐皓一眼,视线又跟触电似的偏移开,闫泽嗓音也变得有一点沙哑,“没事啊,不是,你生病了怎么也不叫人啊。”说着,又把手机拿起来,“还是得找人来看看。” 徐皓动作很慢,抓在闫泽手机上,几乎没用力就从闫泽手里把手机抽走了,徐皓说,“真不用。你要是没事你帮我找一下温度计和药,还有退烧贴,应该就在那块。”徐皓用手在客厅区域画了个圈,说,“抽屉里,或者下面那个柜子里。我长这么大没生过几次病,吃上药就好。” 闫泽把花捧随手往沙发上一放,顺着徐皓手指的方向开始翻箱倒柜,徐皓在后面指挥,“上边儿,你看盒子后面有吗?” 闫泽从一堆有的没的东西里面翻出来一个落灰的医药箱,一边咳嗽一边拍上面的灰,满脸嫌弃,“我靠,你多久没用了,过期没啊?” 徐皓也走过去,蹲闫泽旁边去开箱子,心里有点没底气,“没吧。” 打开,还都是纯英文的。俩人对着光仔细研究了一下生产日期和期效,发现没什么问题,徐皓把温度计去水池冲洗了一下,又用酒精擦了擦,塞自己嘴里,然后回屋把睡衣换上。 再出来时,厨房的热水已经做上了。徐皓嘴里叼着温度计,见闫泽不知什么时候从冰箱翻出来一些水果,此时,他正在试图给一颗柠檬切片。 因不太熟练,闫泽身体前倾,手上拿菜刀下切的动作很慢,那态度谨慎得就跟在做什么化学实验似的。徐皓看他那架势有点想笑,突然间来这么一下,还有点感动。于是走过去说,“行了,切什么柠檬啊,吃柠檬退烧吗?” 闫泽皱着眉头,表情很严肃,手下动作丝毫不放松,“退烧不得多喝水啊,喝水不得喝点带滋味的吗。” 嗨,闫大少爷什么时候干过这种活。徐皓看他那切法触目惊心的,真怕他切着手,“你行不行啊……” 闫泽直起腰来,用没拿刀的那只手推徐皓了一把,“这有什么行不行的,太简单了,你床上躺着去吧。” 徐皓嘴角一抽,太简单了你切个柠檬跟切手榴弹似的。 把嘴里的温度计拿出来,对着灯比划了半天,才看清楚手里的温度计是39度2。 徐皓有点吃惊,他本来只是觉得身上有点疼,头又昏又沉,但精神头还可以,完全没想到自己烧成这样。 但他不知道的是现在他的反应力明显比平时慢大半拍。 徐皓半睁着眼又开始往卧室的方向挪动,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侧着身子不动了。 嘴里还叼着温度计。 没过多久,徐皓感觉有人把他翻过来,嘴里的温度计也被抽走。 然后身体挪动,有被子盖在身上。 一只温热又干燥的手掌贴上额头。 徐皓恍恍惚惚间总觉得他妈来了。小时候徐皓发烧,他妈总会这么试他额头的温度,然后他奶奶会给他做鸡蛋醋汤。 徐皓昏头昏脑地抓住那只正欲抽走的手,明显感觉到那只手僵住了。 徐皓半睁着眼看那团光晕,“……妈,鸡蛋醋汤呢。” 那只手显然更僵了。 过了不多时,周围来了好几个人。有人扒徐皓的眼皮,然后给他手臂上扎了一针。 隐隐约约听见一个男人在客厅里问别人,“鸡蛋醋汤你会做么?” 片刻后,那个男人又说,“你做你的,不用管我,我就看看怎么做。” 徐皓陷入了深沉的梦。 半夜,半梦半醒间,徐皓翻了个身,正面躺过来,感觉身上出了很多汗,烧应该退的差不多了。 卧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丝光线割破了卧室黑暗的一角。 有个人走进来。 发烧刚退身上很疲惫,再加上此时应该是凌晨,徐皓不知道这人想干什么,就没睁眼。 闫泽走进来,几乎没发出任何声响。他没叫醒徐皓,而是在徐皓靠近床边的地板上自己坐了下来。 于昏暗中,闫泽看着徐皓的侧脸。 然后他伸出手,很轻很轻地将手掌覆盖在徐皓落在床边的右手上。 如同包裹着什么易碎的东西,不敢使劲,手掌极其克制地握了一下徐皓的手,就松开了。 这下握完之后,闫泽仍坐在原地,一点要走的迹象都没有,徐皓也不敢翻身,怕穿帮,这装睡就相当难受了。 片刻后,有一层温热干燥的皮肤突然贴上徐皓的双唇。 徐皓眼皮一跳。 是指腹的触感,一触及离。 闫泽将贴过徐皓嘴巴的手指轻放在自己唇边,语气低缓温和,如同祷告,“晚安。” …… 徐皓一把掀开自己身上的棉被,跟挺尸一样坐了起来。 徐皓顺手打开了自己床头台灯,然后扭头看向闫泽。 闫泽盘着腿坐在床边,看着徐皓这番操作,表情直接蒙了。 徐皓也盘着腿转向闫泽的方向,开口时,声音沙哑得厉害,“来,咱们聊聊。” 闫泽维持着受惊的表情,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话都开始结巴,“那什么,你、你好了?这么快?” 徐皓抬手,“我好不好跟这没关系,我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你……” 闫泽突然身体前倾,手停在徐皓身前,打断他的话,“你等等。” 徐皓看着他。 闫泽抬着手强行镇定道,“你等等,你先别说,让我说。这事我想了很久了,其实今天刚来的时候就想告诉你,但你生病搁置了。是这样的,首先,我觉得你不要把我们的关系想得太复杂。” 徐皓不太清醒地看着闫泽,心想,这还不复杂吗? 闫泽用手比划了一下,做足了谈判的姿态,继续说,“你看啊,咱俩,你和我,俩男的,对吧。彼此都有各自的生活和事业,都很忙,其实没有很多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谈恋爱很烦的,又费精力,又费时间,而且你又没有喜欢的人。但是你跟我在一起,你知道有什么好处吗?你根本不用花时间陪我,我们的相处方式跟现在完全一样,你懂吧?有时间,一块吃个饭,没时间,各忙各的。我们打球这么默契,可以周末一起打球。彼此都不会占用对方很多时间,私人空间绝对私人。况且……” 徐皓心想:……不占用对方时间和空间,这他妈不就是他理想恋爱状态吗?但世界上真的有这种恋爱的吗?? 闫泽舔了舔嘴唇,继续道,“况且,你要是觉得真不合适,大不了我们再分呗……” 徐皓表情有点怀疑,也怪他脑子犯浑,思维有点跟不上趟,“……真的假的啊。” 闫泽视线不去看徐皓,继续言不由衷,道,“真的啊,试试而已,又不是让你去结婚。再说了,你要是真的接受不了,大不了就咱俩知道,不告诉别人呗。” 徐皓揉了一把浑浑噩噩的头,反应慢半拍,“那……那我要受不了跟男的那什么怎么办……谈恋爱不得抱抱亲亲啥的……” 闫泽猛地咳了两下,视线游移到地板上,道,“这个咱们完全可以避开的……又不是非得要那什么……我也没跟男的谈过好吧……” 徐皓有点吃惊,“敢情儿你还喜欢柏拉图?牛逼啊,兄弟。”完全忘了刚刚还有人用手指跟他间接性接吻这回事了。 闫泽:……用静默且复杂地眼色看着徐皓。 徐皓想了一下,好像觉得这么一算还真没什么,就说,“那也行吧。” 反倒是闫泽愣了一下,“什、什么也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