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妳可以自己決定

    艾森特近期压力大，从他的忙碌也可见一斑。

    做完没多久，这人就出门了，只说屋里的空间和物品随她使用，换了身衣服便又不晓得跑哪去。

    而殷璃在这个从床铺到装潢都很豪华的房间里躺了大半个上午，起身时还是觉得自己腰快断了。

    虽然她很想就此瘫上一整天，但因为接下来跟人有约，殷璃还是努力地爬了起来，找到浴室把自己清理乾净后，扶着腰来到了伊瑟的住所。

    因为这副模样走进去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她决定先坐在门口的花台缓一缓，至少等到能够直起腰板后再走进去。

    话说回来，艾森特下手也未免太重了，感觉像是确定不会弄痛她后就随自己心意胡来……压力大又身分高贵就可以这样吗？

    殷璃越想越觉得悲愤，可不管她在这如何生气，还是没胆量跑到对方面前抗议。

    能够自己气一气就解决的事情，那又何必闹大呢……

    殷璃非常鸵鸟心态地想着，同时伸手揉着腰，想舒缓一下不适感，结果把自己捏得哀哀直叫。忍耐着继续按压好一阵子，才觉得舒服不少。

    感觉自己终于能站直走路后，殷璃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随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然后她转过头，只见一位银发银眸、容貌慑人的美男就在不远处看着她。

    ……喵了个咪的，伊瑟什么时候站在这的？

    「呃──」

    殷璃发出个无意义的音节，因为她一时半会想不到该接什么话。

    她完全不知道对方到底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更不晓得该从哪里开啟话题。对自己的行为该不该解释，又该解释到哪个程度……

    尤其伊瑟的性格淡漠，一直以来都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反应，所以即便让他撞见尷尬的场面，殷璃自己都不晓得应不应该感到尷尬。

    对方朝她走来，瞄了她的腰两眼后，礼貌地移开了视线。

    「入口常设法术感应到你来了，但一直没见到人，所以我就出来看看。」

    呃，好有道理。如果有人跑进她的住处，过很久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她确实也会前去查看的。

    伊瑟的理由超级正当，而殷璃还没给自己想好解释……

    对方直接免去了她这个烦恼。

    「先进来吧，你需要休息。」

    「…………」

    这根本就是全部都知道了吧，她完全不用解释了啊。

    窘到爆炸的殷璃站在原地思考人生为何这么艰难……但仔细想想伊瑟也不是没看过她这窘样，破罐破摔地就走进去了。

    殷璃其实是来上课的，平常一般都直接前往书房，不浪费时间地切入主题。

    但这次她被请到客厅，茶水点心周全地招待着，随后伊瑟请她稍等，自己回了房间一趟。

    等他再次出现时，手上拿着一个殷璃很眼熟的布包。

    伊瑟完全没有任何揶揄或嘲弄的意思，纯粹出于好意地将药枕递给殷璃。

    「拿去垫在腰后吧，跟旁边的靠枕一起调整下位置，这样你会比较舒服。」

    殷璃无比尷尬地接过，老老实实垫在后腰上。

    伊瑟用非常平静温和的态度看她把自己安置好，之后回到桌边拿起茶壶，为客人倒茶。

    说是茶，其实是种带点橘色的透明饮料。殷璃之前喝过一两次，味道像是蜂蜜，但没有蜂蜜那样浓郁的甜味。

    他把杯子递给殷璃，同时开口询问。

    「之前给你的治疗枕没有效果吗？」

    殷璃捧着杯子，有点不知从何答起。

    「有效是有效……但好像、大概……似乎不太够力的样子。」

    伊瑟点点头表示理解。

    「我明天请治疗师过来，帮你重新调养一下身体。」

    听他这么说，殷璃有点犹豫。

    特地请医生来一趟，感觉就有点劳师动眾了，更何况她受伤的原因还真不好啟齿。

    但她的身体确实出问题，也不能不解决……

    殷璃叹口气，喝了一口蜜水，决定早点放弃折磨自己。

    脸面什么的，是迟早要掉光的东西啊。

    至于让医生来找她而不是她去找医生，就当作是身为闇族大小姐的特权吧。

    虽然她到现在还是一点当大小姐的感觉都没有……到底谁会让千金小姐一天到晚干重劳动啊！

    没看她今天再度工伤，甚至都搞到要请医生了？

    「为什么叹气，还有其他的烦恼吗？」

    猛然被人这样问，殷璃才发现自己刚刚居然一不小心，用一副很累的样子吐出口长气。

    她原本只是在心里吐槽，而吐槽内容也不好告诉对方。

    殷璃原本想随便编个理由糊弄过去，但对上伊瑟清澈的眼眸，却不由自主地吐出另一段话。

    「我只是觉得……现在除了重复每天的生活以外，好像什么都没有做，感觉……有点空虚。」

    话落，殷璃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顿时有些羞愧。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生活非常优渥，恐怕是外头不晓得多少人羡慕的人生。

    不愁吃穿更不用烦恼栖身之处，除了不能自己乱跑、不能做危险的事情之外，想干啥就干啥，想要什么就给什么。她说出口的愿望，几乎就没有不被满足的。

    虽然被强制跟好几位男性绑定，需要定期『劳动』。但他们其实都非常体谅她，也从没强迫过殷璃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要问殷璃对这样的日子到底有什么不满，她自己也说不出来。

    就只是，日復一日重复这样的生活，便突然有些不知道正在往什么地方前进。

    虽然有打算认真学好法术，但这是个长期的目标，生活也不可能每时每刻都拿它来填满。

    她有时会觉得，自己像是一艘载满水跟食物，甚至各种金银珠宝，却不知道要航向何方的船隻。

    就只是飘飘盪盪，望着广阔无垠的海洋，打从心底感到茫然。

    殷璃也还没整理好想法，觉得这个问题似乎不适合拿来跟人讨论。

    她正要跟伊瑟说请他别在意的时候，方才一直低头思考的伊瑟望了过来，用他一贯清冷温和的声音开口。

    「法术教学我会做些调整，目前先改为以日常应用为主。等你熟悉常见法术道具的使用方法，并且具备基本自保能力时，你可以多去看看院子外的世界。」

    院子很大，大到殷璃走一圈会断腿的程度，但它终究不是世界，而是个华丽的巨大牢笼。

    这件事，殷璃明白，伊瑟更不会不知道。

    把她困在这里，对他们许多人来说，大概都是更加方便省事的选项。

    但伊瑟却平静又坦然地跟她说，你可以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到那个时候，你可以再自己决定想做的事情。」

    对方说出这句话时，殷璃不知怎地心口一热。

    感觉心里暖暖的，眼眶也痠痠的。

    明明伊瑟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和语气都跟问她中午想吃些什么时差不了多少。

    伊瑟他，真的很像很像，殷璃过去深陷绝望时拯救了她的师父。

    两人长相并不相似，甚至连性别都不一样，但总在很多时候让殷璃心头一暖，不自觉地想依赖对方。

    她低下头，想用郑重的心情道谢，想告诉伊瑟自己的感激和感动。

    可到最后，她却只能吐出轻飘飘的两个字。

    「谢谢。」

    她的眼眶有点热，但就这样哭出来实在太丢脸了，殷璃还是努力把眼泪收了回去。不论对方到底有没有发现，伊瑟姑且是没提这件事。

    之后的法术课堂上，殷璃投入得格外认真，表现也让伊瑟都称讚了两句。要知道他大多时候都只单纯陈述客观事实，能得到他真心实意的表扬可不常见。

    因为这两句不经意的夸奖，殷璃直到走出伊瑟的住所时，整个人都保持着一种飘飘然的状态。

    但事实证明，人自得意满的时候就会撞墙，不撞墙也会让你掉坑，还是掉进特别深的那种。

        

    少女裹着被子缩在房间角落，一边平復气息一边瞪着坐在被铺上的人。

    最可气的是，对方一脸无辜地回望着她。

    「怎么了？」

    还怎么了你妹啊！

    她就不该相信苍希的鬼话，什么看她难受给她疏通一下筋骨。

    那啥芳精按摩疗法，她之前不就看过了内容吗。还什么见鬼的「正常版本」，根本一点都不正常！

    有病就该留给医生看，她为什么要相信这个只有表面正经的禽兽！

    殷璃觉得，自己走进这个房间的时候一定是忘记带脑子。

    看到对方含情如水的眼神，又接着听了两句甜言蜜语就跟傻了似的，人家说啥就是啥，简直像被勾了魂。

    苍希微微歪着头，一脸不解。

    「上次你看到的那本是房事专用，而刚才的确实是普通手法，后面那个是顺势……毕竟本来不就是要调解失衡吗？」

    你也太顺势了吧！好好的医疗行为，做到一半突然就变十八禁……

    等等，调解失衡好像也算医疗行为？

    但没有人这样一言不合就拉灯的！根本毫无心理准备好吗？

    看少女的态度没有软化，苍希举手投降认错。

    「我明白了，刚才是我不好。以后没有你同意，我不会擅自动手……抱歉。」

    对方老实道了歉，殷璃顿时冷静不少，但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又忍不住红了脸颊。

    苍希走过来蹲下，朝她伸出手，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和好了的话，我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