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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玺细细消化这段话,有种如遭雷击之感,心想你们的水真是太深了。然后她有些委屈,诺诺道: 那君上为何不提前告诉我? 你是个实心人,告诉了你,这戏你还演得了吗?哪怕是一出你知我知的戏,排场总得做足,走位、说台词总得像样吧。 云玺彻底无语,觉得自己还是踏踏实实做跟班好了,这些个心思,了解了解便好,当真是学不起来的。 不过夫人,自对话开始她便一直想问,忍到这会儿终于没忍住:您用的是什么啊?怎么这般妥当?连我都没看出来。她指一指自己脸颊。 阮雪音微微一笑:你不是翻过我的箱子吗?有几个墨玉瓷瓶,闻起来似花非药,便是那个了。 云玺不成想翻箱子的事儿她也知道,有些欲哭无泪:当真是什么都没瞒过您。但,怎会有如此神奇之物,竟能与肌肤完美融合,就像天然的肤色?还有那两道红痕 跟竞庭歌一样,涉及蓬溪山的问题阮雪音一般不回答,尤其是涉及老师的。于是她转了话头道:其实也没有那么自然。只是,第一印象很重要,人们先入为主的观念也很重要。大家都以为会是我八妹来,结果不是,必然失望。崟国八公主,美名传天下,人们就容易默认六公主不够好看,至少与来的这几位相比,肯定是平庸的。 她说得很流畅,也很冷静,仿佛在讲别人的事。 那么我肤色黑,脸上还有疤痕,便不那么难接受,甚至可以是顺理成章的。而且我入宫第一天,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时就是这个模样,除非你家君上这种格外留心我的,谁会怀疑我的肤色、疤痕有问题呢?疑点都是疑出来的,没有怀疑,便不容易发现破绽。 她站起身来,走到镜子跟前认真看了看自己的脸。其实每次涂完,我都觉得很不自然,天生肤色黑的人怎么会是这种黑法呢?沈疾就不是这样。且我只涂了会露在外面的那些部位,其实是不保险的。好几次,我都疑心你已经发现了。 云玺不知该惭愧还是该惭愧,心想君上当真是没打算蒙珮夫人的,否则怎么会派自己这种头脑水平的来。 不过你家君上确实厉害,见都没怎么见过我,那两次离得远,估计连模样都没记住,还是被他想到了。 云玺一想,反正已经穿帮,有些话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于是道:说起来,应该是夫人这些衣服捅了娄子。君上虽没对奴婢说什么,但听涤砚的意思,君上应当是觉得夫人一个七窍玲珑之人,怎会穿些如此不适合自己的颜色,还作那些华丽打扮,仿佛刻意让自己不好看。 阮雪音叹一口气:是啊,刻意就是问题。是我实战经验欠缺,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了。 不过如今看来,这些衣裳穿在夫人身上,真是好看。云玺已经站起身来,望着镜前桃粉色轻衫下美人如玉,眼睛里冒出星星。 阮雪音却摇头:太鲜艳,我穿着实在别扭。好歹从明天起这戏也不用演了,这些衣裙你拿去,若嫌多,分给折雪殿里其他宫人们,逢年过节也能穿一穿。若怕别人议论,动手改一改样式便好。 云玺一时傻眼,不知该如何拒绝,继而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夫人的意思,是接下来都以真面目示人了? 阮雪音正色道:请注意你的措辞。我本来就是以真面目示人的,你瞧我容貌有任何改变吗?只是之前因为一些原因,肤色变黑,还受了伤,所以脸上有疤痕,慢慢养着也就都回来了。 云玺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没反应过来。 阮雪音扑哧一笑:放心,不是让你拿这些话去诓你家君上。你不敢欺君,我也不敢啊。这些话是对外说的,也许不太有说服力,容我再想想。 涤砚听完这些话却并不买账。 那是第二日午后,梧桐叶的形状随阳光透进来,被挽澜殿的窗棂稍微挤变了形。云玺站在厅中,可以说是神采飞扬讲完了全过程,还着重讲了让她佩服得五体投地的那些话,完全没有注意到涤砚那张精彩纷呈的脸。 不是,君上,他转过头,有些愤愤:这不算欺君吗?这还不算? 顾星朗此刻心情有些好,不知是不是受了云玺那般眉飞色舞的影响。但他确实觉得很有意思,整件事都非常有意思。他已经很久没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了。 人家都说了,她本来就长这个样子,五官都没变,不过是因为一些原因黑了肤色留了疤,养着养着也便好了。他饮一口白玉杯里的茶,意态闲闲,看了看窗外日光,觉得天气不错。 哪有一夜之间养好的?疤痕还可说用什么神药给祛了,这肤色,便是晒黑了,也得捂好几个月才能白回来呢! 顾星朗见他一根筋,有些无语:对你来说是一夜之间,这满宫的人,真正见过她的又有多少?就算有不少人见过她,宫里也有关于她容貌的传闻,若从今日起,她闭门不出,不让任何人瞧见,又有谁会发现她肤色变了、疤痕没了?到下个月天长节夜宴,总归是好久没露面了,再把这番说辞搬出来,哪怕稍显荒谬,毕竟容貌未改,又有谁能说她是欺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