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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耽于声色之人。你跟我一样清楚。 就因为不是啊。既然不是,有什么好担心的? 一向不耽于声色的祁君,就为着后宫某位夫人受了委屈,于是打开广储第四库以告诫合宫。你还觉得他是一时兴起吗? 淳风一呆:这件事,的确有些过。要补偿要安慰,遣李淞挑些好东西送去折雪殿便好,开什么第四库,闹得满宫风雨。 你还觉得,他对珮夫人是一时喜欢? 顾淳风被一顿连敲带打问得哑口无言:那怎么办嘛?拦着?这种事,能拦得住? 总之若是她,便没人拦得住。过几日她还得设法出宫去找应仲。那个家伙,十句话套不出一条有效信息,她确定他非池中物,却不知到底是何方神圣。 却听晚苓缓声答:如今就看他自己怎么想了。月姐姐上次入宫已经说了劝诫的话,这些日子我每日去挽澜殿,该提醒的,明里暗里也说了不少。利弊风险,他其实比我们任何人都清楚。他是顾星朗啊。 淳风突然想到什么,挑眉道:九哥不是一直喜欢你吗?你出马了,还拉不回来? 晚苓看向她,半晌道:你少时,可曾喜欢过谁?我说十五岁以前。 淳风措手不及,赧然道:你问这个做什么?我干嘛告诉你? 我记得,你那时候经常去看他们击鞠吧。当年最厉害的,除了磊哥哥,就是柴一诺。听说有一年七巧节,你送了他一个香囊。 她若不提,顾淳风自己都几乎忘了。是有这么回事,那年她十三岁。 可她怎么知道? 纪晚苓知道她在想什么:这霁都城里的官门大户圈很小,柴一诺收了香囊,不久便被柴一瑶发现,我们这些闺阁小姐,不出半月便通通知道了。 尽管是少时玩乐事,顾淳风还是气得牙痒痒:这个柴一瑶,跟纪齐倒是天生一对,都那么讨厌,合该叫他们定亲! 我说这件事,是想问你,你如今还喜欢柴一诺吗? 开什么玩笑?他已经娶妻了。 如果他没娶妻呢? 顾淳风认真想了想:那也哎,十二三岁时的喜欢,哪里是作得数的?对自己都还完全不了解呢。不过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看到一个好看又九哥和你? 晚苓自嘲一笑:你不觉得,是一回事吗? 淳风挑眉,有些不确定道:不能算,一回事吧?我和柴一诺一年才见几次?纪桓大人每每入宫给九哥授课,你老跟着来,隔两三日便会见面?我记得那时候,好像都才**岁吧,九哥便总护着你,有一次为着我剪了你半绺头发,还跟我翻了脸。 蘅儿在旁忍不住插嘴道:殿下怕是记错了,哪里是半绺,小姐三分之一的头发被削掉一大截。用张大人开的方子又是洗又是抹,折腾了整一年才长回来。 顾淳风瞟一眼蘅儿:记这么清楚,准备找我寻仇是怎么的? 蘅儿赶紧低头,不敢吱声。 纪晚苓却不理会她娇蛮,静声道:我最近就在想,也许是一样的。差别只在,他和我情分更深些罢了。相识太多年,怕是他自己都分不清,所谓喜欢是哪种喜欢,这些情分又到底该被归类为哪种情分。 她这话说得拗口,顾淳风听得头疼,勉强尝试理解了一下,大概就是说,此喜欢非彼喜欢呗? 就是自己对柴一诺和对应仲的区别呗? 完了,不停想起应仲。这个磨人的家伙。 不过话说,她看着纪晚苓,表情不善,你如今说话倒会呛人了。三两句就开始逼问。依我看,才不是什么这种喜欢那种喜欢的问题,就是你性情大变,本身不讨人喜欢了。 纪晚苓微怔,适才顾星朗也说过类似的话,我在你这里,从来便是不讨喜的,跟性情改变与否又有什么关系。她看着她,突然疑惑:殿下自小就处处呛人,大家不也照样宠着你? 顾淳风得意一笑:这你就羡慕不来了,人跟人不一样。我的性子,哪怕呛人也叫可爱。你这种端了小半辈子的大家闺秀,呛起人来,可就叫不得体了。这就是所谓的,她顿住,上官妧说的那叫什么词来着? 人物设定。 纪晚苓呆了呆,觉得这个词很好。是啊,这祁宫里,谁不是照着自己的人物设定在走呢?只是如今她好像,有些偏离轨道,自顾星磊离世那日起。 顾淳风看惯了她端庄自信无一丝差错的样子,今日见她好几次怔忪,甚至隐有妄自菲薄之意,一时有些心软,敛了语气道: 哎,你也不要想太多。九哥对你的情分,无论怎样都是在那里的。这个人嘛,此一时彼一时。吵架斗气,相互怨怼,都是常情。你从小到大啊,活得太累。你瞧我就从来不记这些不开心的事,凭是什么话,说完就过,想来想去有什么意思? 阿姌听得好笑,心想你当然不去记,更不会不开心,因为都是你欺负别人。 顾淳风不惯讲安慰人的话,尤其是对纪晚苓,此时已经开始后悔,摆摆手道:这么些年过去了,你这人还是这么费劲,不干不脆的,没意思。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