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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只是打探情况,两个月时间,未免长了些。且你至今也没见到她。 我入霁都时,天长节将近,确实诸多不便,第一个月几乎废了。且阮仲此次身份是一介草民,要打听宫里事,并不像君上以为的那么容易。 虽不完全可信,总归说得过去。 你在信上说,事关天下局势,且对祁国有利。 不错。 此时涤砚上前,附在顾星朗耳边说了几个字。 顾星朗会意,看向阮仲道: 你还有一炷香时间。 言下之意,进展太慢。 阮仲闻言,环顾四下,又看向立于顾星朗左后方的沈疾:这位便是沈大人吧。 沈疾欠身行礼:见过锐王。 阮仲点头致意,看着顾星朗低声道:阮仲今日只身上南楼,亦未携带任何兵刃,这一点,楼下将士已经确认。且沈大人也在。君上大可放心。他再看一眼候在近旁的几名侍从,相比一般侍从,他们当真是身形高大,气宇轩昂,哪怕躬身俯首,仍挡不住勇武之气,能否请这几位将士先行退下? 今日南楼内外,乃至方圆数里内,所有侍从都是禁军,甚至还有暗卫。 对方轻易看破这一点,顾星朗并不意外,略转头示意沈疾。沈疾扬眸,那几名侍从便在顷刻间消失于凉台。 场间寂静。只偶尔听得一声鹤鸣,格外清亮,不知是同溶馆里养着的那些,还是天外来客。 阮仲沉一口气,眼睛盯着桌面不知在准备什么,再抬头时眸色比先前更黑,仿若深渊:当今崟君,徒有野心。对内,治国无方,亦不勤政爱民;对外,盲目树敌,致使崟国处境两难。自古君王能者当,为国家计,阮仲欲取而代之。 台上众人面色皆变,饶是沈疾这样的沉稳性子,也忍不住挑了眉。 顾星朗却神色如常,徐徐吐出四个字:你要逼宫? 不敢隐瞒君上。阮仲筹备,已半年有余。 预备何时动手? 两年内。 两年。这么早来便告诉朕,是否急了些? 时机难得。两年内不知还有没有今日这般,与君上相谈的机会。 你是想,求得支持? 是。 如何支持? 无需君上一兵一卒。他停顿,端起茶杯,饮下见面以来的第一口茶,名义上,他毕竟是我父亲。既然要逼宫,便难保不见血。万一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阮仲不愿背上弑父夺位之骂名。为君之道,胜负以外,还需民心,我此番做法的合理性、正义性,到时候,还需大祁帮忙正名。 沈疾和涤砚皆是吃惊。要逼宫,还要好名声,且已经做好了,弑父的准备? 青川三百年历史上,何曾发生过这样的事? 顾星朗的注意力却落在那三个字上:名义上? 阮仲暗叹他听言辨事之强,冷静道:阮仲既诚意前来寻求支持,便做好了坦诚一切的准备。不瞒君上,阮佋,并非我生父。 场间震动,便是顾星朗也动了动眉心。 至于来龙去脉,若君上时间充裕,阮仲愿意详述。但在那之前,我更希望把该说的先说完。 这件事,阮佋知道吗? 应该知道。但我没有向他确认过。他或许,也并不知道我知道。 但你认为,他是因为这样,所以从未考虑过立你为太子。 是。阮佶的情况,想必君上很清楚。除了这个原因,我想不出别的。 顾星朗垂眸,拿起茶杯啜一小口。 以个人喜好论,朕不喜欢逼宫这种戏码。 理解。君上是嫡出,名正言顺,无须玩弄这些把戏。 所以你要给朕理由。你为何要称帝为君,朕又为何要帮你? 先回答君上第二个问题。毕竟我在信中陈述,此事于大祁,有百利而无一害。一个坐姿,他从谈话开始保持至此刻,终于略作调整,继续道:其一,若我为崟君,决不沿袭阮佋的野心,意即不会争霸青川,更不会与大祁对立。 为何? 同君上一样,我并不喜欢战争。而且,崟国并无胜算,何必以卵击石? 顾星朗觉得很有意思:你如何确定朕不喜欢战争?更何况,你并不完全清楚阮佋有何种筹谋,做了哪些准备。你认为无胜算,他却可能很有信心。 第八十六章 天外来客(下) 君上爱民如子,能动脑绝不动手,能用计绝不见血,这不是阮仲一人的判断,而是来自整个大陆的看法。至于阮佋,他或许有所准备,可一旦崟国易主,所有准备都是徒劳。这样的结果,是君上最愿意看到的吧。而阮仲愿意立下誓言,有生之年,决不发动或挑唆战争。 杯中茶水已尽,顾星朗开始转杯子。 誓言这种东西,只能辅助表心,作不得实数。 这也是我要同君上说的第二个理由。足以让君上考虑帮我的,更实际的理由。他停顿,将语气神色调整至最郑重状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