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页
你明知道他们担心什么,就该收敛,不要让他们觉得你既有目的又不吝施展能耐。无论东宫药园还是其他,你有想法,要查要打探,私下同我商量,我都会用掩人耳目之法助你。但你我讨论是你我讨论,长公主今日说了不止一次,你在后庭, 又是宠妃, 在朝臣面前论政事,不合适。 东宫药园是旧案。阮雪音眸色亦亮,是山林新黛深涧水色,且是崟国的事。我是崟国公主,话头已起顺口谈及,根本不算论政事。且东宫药园案发生在后庭,也算不得政事。 我还是那句话。他接得极快,几乎紧挨她话音落处,你提了纪桓二十二年前领的密令。我父君,当时祁君给他的密令。这是祁国政事。而你今天已经说了太多后妃不会说的话。比如那句为众人抱薪者,往往冻毙于风雪。 阮雪音一挑眉,我那是说竞庭歌。 无论说谁。这种话,不该后庭之人说。长公主和晚,他一顿,和瑜夫人都明白这些道理,但她们不会在有朝臣的场合下讲,甚至不会在任何场合下讲。 我一直这么说话。阮雪音接得也快,也在他话音落处,一直两个字无端咬得重,从你认识我那日起便是。 顾星朗闭眼一瞬,我知道。你跟我这样可以。在我这里,你要怎样都可以。但在旁人面前,尤其朝臣和长公主面前,尤其这种场合,不要锋芒太露。 我锋芒太露?她扬眸,我是否爱露锋芒之人,你比谁都清楚。 后半句她没说出来,忽有些怀疑过往默契都是假象。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今日 今日我有备而去,阮雪音道,转目光向别处,行事确实比以往激进。 小雪。 我明白你意思。终归也很难有下次了。以后我会注意。 此一句回得生硬。分明恼了。他伸手拉她。 阮雪音一避。 好了。他道,是为你,也是为我们。形势如此,不得不慎行。 空气该是滞了片刻。 你点灯的压力,如今独宿折雪殿的压力,我都知道。半晌,她开口,依然不看他,相国府花园中的紫丁香依然年年在开,早晚,这些压力也会涌过来。 或者根本也算不得压力? 或者人家本就在等那一天。 她按下诸般心绪,凝了满眼黛色复看他,到时候,又当如何? 第三百二十四章 意难明 天色愈晚,小石径尽头一棵老杏树望之苍劲。偌大冠盖上花开已繁,红红白白盛极在春夜里,东风一吹,如尘如雪如胭脂,洋洋洒洒便朝两人对立之处荡过来。 花瓣落在他肩头,也落在她发丝。顾星朗抬手,将两片柔薄花瓣先后从她鬓角发梢拿下来,随手一扬,那落红便再次归于东风香雪海,越飘越远,栖息或坠落。 先回去。他道,不待她应,转身往前。 阮雪音踟蹰一瞬,终也抬步跟上。 这是,一如既往,云玺同涤砚跟在两丈远外,更多宫人缓行于后,吵架了? 早先相府饮香榭用茶,便是涤砚也候在榭外,云玺蘅儿等就更不在场间,全不闻对话,也就全不知好歹。 但从饮香榭出来直到方才下车,没见谁表情不对不高兴啊。 饿了吧。人一饿脾气就坏,脾气一坏就容易话不投机,涤砚答,紧眺前方月下愈行愈远两道身影,又向云玺, 你赶紧抄近道回去,看晚膳备好了没,待会儿人到了膳食还没妥,才真要生事。 瞧这架势,今夜须格外当心。他暗摇头,快步跟上。 膳食已妥,折雪殿内井然有序。两个人前后脚进了偏厅,至桌边,落座,浣手,举箸夹菜。 顾星朗吃得也有序,如点墨如落棋,若无其事,仿佛先前对话根本没发生。 阮雪音的动作就慢得多了。 话已经问出口,对方不答,一路沉默回来,这种有去无回的谈话方式,她很不喜欢。 更疑心他根本是不想答。 一关乎纪晚苓,就不想答。没法儿答。 都是些过去的事。却听他骤然开口,花木而已,已经种在那里了,总不能叫人连根移除。 自然在说那棵紫丁香。 又道:我以为你不会为这种事不高兴。 他实有些心情复杂。原本她不高兴,他应该高兴,难得见她晃醋瓶子,说明在乎。 但今日情形特殊。人多,你来我往论及了好些事,以至于同晚苓的旧事也变成了压力之一。 如今景况,对相国府确难交代。晚苓的四夫人之位,有名无实。 方才杏花小石径上阮雪音所说压力,也是指这个。 没不高兴。却听她道,你知道我意思。其他人便罢了,披霜殿,冷不得。 冷得了一时,冷不了一世。 你打算怎么办。再问。 陈述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