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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她默念。 下学开饭了。小女孩闻声,转头望,又转回来向阮雪音,再见姐姐。如果你还来的话。这般说着,拔腿跑出去好一段,直跑进正午日光中,高束的乌发像春天的秀峦。 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们这儿人少,她扬声,急得很,不知是饿了还是怕去晚了没好菜,姐姐若来,定能再见。 确实人少。对话间那扇扇高门中人已经出来得差不多,阮雪音大致数了数,二十人上下。 再等,想远观夫子,半晌没等着。 夫人原在这里。 忽听一道熟悉音色近旁响起,阮雪音回头,却是沈疾。 回来了?这般问着,再悄打量,沈疾的面相肤色,确具特征,与四国人皆不同。 是。公子已经在客栈,担心夫人找不回去路,特让属下来接。 总共没几条街,哪里就找不回去了,又不是没出过门的闺秀。 她懒待多分析,应声那走吧,与沈疾一前一后折返。日光刺目,她抬手挡在额前,暗忖越往北果然越晒,所以蔚人少有肤白的。哪怕上官妧这样的美人。 蔚人不白。心下重复这句。那小厮也不白。蔚人有什么比较统一的面相特征或长相类型么?她没去过苍梧,甚至没入过蔚国境,细回忆,书上也没看过相关记载。 最近还能唤你沈疾么?收了思绪,她开口问。 沈疾怔了怔,回夫人,最好不要。公子都是不唤的,有事直接吩咐。 沈疾之名满青川。顾星朗是公子,他自然也不能是沈疾。这句问更像在起话头。 知道你御马技艺无双,快如闪电,不成想驾车也快。三个时辰,竟然从霁都到了六百里外的深泉镇。阮雪音继续道,就着遮挡日光的手眯眼看镇外远山。 该是四面环山。 回夫人,是从夕岭。沈疾应,言简意赅。 阮雪音心下一动,方反应这笔帐算得有些糊涂,是我想错了。但霁都到夕岭,也不过七八十里。方向是顺的,那么算三个时辰行五百里,依然很快。 御马驾车乃属下本职,这些年来得君上信任栽培,不敢辱命。 是个嘴严的。作为武将,也算会说话。阮雪音微笑,有些高兴。 淳风曾送过我一枚玉簪。去冬她生辰,我并没有什么好东西相赠,一直惦记。此趟出来,总想着顺道为她挑件贺礼补上。她停步转身,你若见了合适的,不妨帮我买下,我再给你银钱。 正午街上空旷,琴声已经停了,更显得四下皆静,而沈疾的脸被晒得微红。 是。他道,回话不如方才沉定,只是姑娘家喜欢的东西,属下担心 淳风喜好众人皆知。阮雪音接口,我都清楚,更莫说你们多年相识。你只管放心买。顿一瞬,有劳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劝君惜取少年时(六) 午饭过后,稍作休整,收拾停当,总算再出发。 来时不觉得,此番生了心思,阮雪音坐在车中便不消停,窗帘撩起来看个没完,直至胳膊酸方放下来歇一段,然后再撩,再看,恨不得将沿路山景盯出花来。 时值仲春,花是真不少,一路桃杏,竟不荒凉。 顾星朗不管她,闭着眼小憩,直至斜阳晚照,终于睁眼,大伸一个懒腰,被车内有限空间局促得不能尽兴。 近黄昏了啊。他转脖子甩胳膊,躬身站起来又松一松腿。 公子当真好睡。这般颠簸,行车声四起,还是坐着,还坐得那般端正,居然能睡着。 阮雪音应,一句公子叫得清软如莺语,顾星朗甚觉悦耳,笑答:没办法,昨夜操劳,今晨又起得早,补足精神方可再战。 实在不能忍。她暗骂,怒目过去,他接收到了,眨眼莫名: 你面红耳赤的做什么?昨夜我办事到深夜方归,不可谓不操劳;接下来日夜兼程要上蓬溪山,堪称战役。哪句话不对么? 阮雪音无语凝噎。 登徒子与清正君子之间自如切换,此人功力,登峰造极。强辩口才更是与自己有一拼。 罢了。她略过以上诸般,凝了语声认真道: 照上一段速度,怕是半夜便能到边境?咱们今晚过境么? 今天半夜?顾星朗眨眼,到不了,至少是明日午夜。 三个时辰行五百里,接下来九百里却需要,她心下速算,至少十七个时辰? 我们今晚又要住店? 住店这词接地气,从她嘴里说出来莫名可爱,顾星朗想笑,再答:不住。哪有那么多时间。这般说着,自斟一杯茶,马车虽小,一应俱全。 那为何需要这么久? 久吗?你不是知道距离?九百里,是车不是马,明日午夜若能到,算很快了。 这些人传话倒利索,已经把自己问过方位知道距离的事一股脑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