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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夸你的?很烦人对不对?清郁橙花香混在四月夜风里萦萦绕绕,顾星朗偏过头看她。 对。阮雪音老实答,张口闭口好看不好看,将品阅美人当作头等大事。一顿,尽量中肯,他是这么表现的啊。是否真这么想,或者只是逢场耍嘴皮子,我不了解,不好随便下判断。再顿,你怎会和他成为朋友? 看起来还是好友。 不止于功利目的。 他确是个浪子,更是个登徒子。顾星朗一笑,出身世家,却四海为家,满青川游荡,是个真性情之人。四海为家,他重复这句,有时候光想想,就很羡慕。 完全理解,她也羡慕。 他跟我说,你其实也是在意容貌的人。你对我,是因为长相么? 阮雪音从来不问这种话。 顾星朗一呆好半晌。 你这个问题,我没法答啊。 为何没法答? 我要说是吧,你觉得我只重容貌,不是喜欢你这个人,且肤浅。要说不是吧,你又觉得我认为你不够好看。这怎么答? 阮雪音也呆了呆,扑哧一笑,我问的时候怎么没觉得,此题竟这般有深度。 何止有深度,你这叫死亡问题。顾星朗直摇头,一捏她下巴,真是学坏了,从前的阮雪音哪会出这种题目? 怕了? 有一点。 她觉得开心,抿嘴笑,接下来去哪儿?我们要在锁宁城宿一夜吗? 最好不要。自入城起她就不踏实。先前在地下还好,如今上得路面 还有一点事。顾星朗答,沉吟,但不方便带你。待会儿需要你留在车内等我。又去看她,饿吗? 有一点。但我们没法去食肆吃吧。 也还好。一顿两顿而已,不至于惹眼。我从前来,也是在光天化日之下露过脸的。 光天化日之下。阮雪音好笑。 而顾星朗说完这句,忽然心虚。从前在此跟上官宴下馆子,都是去最欢楼。 你知道最欢楼吗?却听阮雪音问。 顾星朗险些狂咳出声,啊? 是个欢场,在锁宁城顶顶有名。光抬脚进去就得花不少钱两,再要吃喝,价钱一翻好几倍,若还想要姑娘,她顿住,觉得堂而皇之议论这些不大妥,但已经说到这里,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基本都得一掷千金。所以虽然有名,却不是多少人去得起的。 从前总是上官宴安排,他竟不知,那些年的饭竟然顿顿逾千金。 为何要价如此高?确实常去,也确实不知,他诚心问。 因为饭确实好吃。姑娘也确实貌美。我听人说,他们家的饭食全锁宁城最佳,甚至超过名气响当当的一众食肆。 是很不错。顾星朗暗点头,一怔,那你是 想去最欢楼吃?他顿觉头大,虽然一年一次,但自己这张脸,那鸨母已是认得了。见面一通相熟、公子前公子后的怎么弄? 我是想说,你待会儿既不方便带我,干脆把我放下,我自己随便吃些,你办完事了,再来接我。 不妥。顾星朗松一口气,旋即反对,我不放心。 有个地方,鲜少人去,根本没什么人知道。我从前就常去。你再留些暗卫给我,绝对妥当。 在哪儿? 就在最欢楼背后的小巷内。无窗亦无门,跟上官宴的赌坊一样,在地下。 第355章 别来无恙 最欢楼背后的小巷,也就是从此楼后门出来那条窄径。 而阮雪音口中神秘所在,与最欢楼其实平行,就在旁边的民居地下。 她甚少回锁宁城,对城中诸般并不熟悉,之所以晓得这间欢场,一因其名气大,二便是因,她每每过来,都要经过其后门。 总是下雨,她至此处。今夜却没有。 掀开厚重门帘,进得一家昏暗小酒肆。一如往日,她披了件浅茶色斗篷,掩着面,极易隐没在夜间室内暗沉光线中。 穿过酒肆,快步经过一段逼仄走道,右手边一间小作坊,专打制小件金银铁器,多年如此。她总在想,说不定下一次来就没了。 竟然还在。 经过作坊,走到尽头,左手边一道与墙体颜色极相近的深灰门帘,周遭漆黑,若非知情,根本不会被注意到。即使注意到了,如此森然环境,也很少有人敢掀帘进去。 阮雪音掀帘进了去。 是一段奇长看不见尽头的木梯。直直往下,陡且窄,宽度只够一人通过。锁宁城潮湿,踩着木阶吱嘎作响地走,越到下面,湿凉越重,好在是春夏天,并不觉冷,而尽头若隐若现的暖黄光晕,是鼓舞造访者就着一侧扶手走下去的全部动力。 终至尽头。 没有豁然开朗。 却是字面意义的蓬荜生辉。 墙壁灰败,被架架旧书掩盖掉大半。中间也是书架,一架排一架,矮而长,纷而密,其间通道极窄,书册层叠,看起来有些凌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