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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战在即,军师怎可不到场,且让我看看慕容嶙玩儿的什么把戏。竞庭歌粲笑,复沉声,阮佋该也是彻底悟了,他想指望的两个儿女都指望不上,最后还是要靠那俩见了就烦的。我不去,谁治阮雪音。 阮雪音走到了东宫正门台阶下。 已入丑时,飞雪倾倒,鸡飞狗跳之声隐隐从里头传出。她拾级而上欲叩门,两扇高耸入雪空的大门先一步被拉了开,走出来个人,风毛华服,云鬓高髻,眉间一颗红痣似故意点的妆。 那女子耷着脸,乍见夜色下阮雪音唬得后退,旋即反应,勉强一笑: 是六妹妹。这个时辰来东宫做什么。 太子妃,打扰了。阮雪音颔首。 华服女子伸手去拉她手,莫名其妙就着掌心摸起来。阮雪音也不避,让她摸,半晌听对方悠悠道: 六妹妹不该回。大凶之象。 太子妃乃太子阮佶原配发妻,十六岁便入了宫,精于摸手相,据说判无虚发。有传她是姝夫人的远房侄女,也有称是以讹传讹。此非她第一回 摸阮雪音手相,上一回是从锁宁城出发去霁都临行前,她说: 虽有波折,大吉之兆。 如今看来,此吉无关寂照阁,该是指听雪灯。 再是大凶也已经回了。只好兵来将挡。阮雪音微笑。 六妹妹此刻来得也不是时候。父君禅位,尚无旨意到东宫,家里正乱着。 家里正乱着,你却打算出门,又是为何故。阮雪音没戳,继续道: 太子妃不必为难,该如何便如何。雪音此来,是得了父君允准进药园看看。 该是从未听谁说过这句话,对方怔了怔,又反应真假也非自己能辨,只侧身让阮雪音进。 阮佶正在院中摔东西。近两年未见,又胖了不少,还是半憨傻半疯癫眼中明了又灭,阮雪音心下微动,走近些,唤一声皇兄。 圆脸细眼的阮佶抱着一盆水仙,又要砸,猛听有人喊,回身看, 小兮? 那语气也稚,只眼中光亮明灭得诡异。 雪音。 阮佶松手,一盆水仙坠至地面摔得稀巴烂。雪音不是在霁都? 回来办事。你在做什么?阮雪音扫一眼满庭狼藉。 阮佶稍呆,嘴角忽拧,曲膝往地上一坐哇哇哭起来: 她骂我!还打我!便指着远处太子妃。 阮雪音没去看太子妃,太子妃亦不出声。 下雪了,外面冷,回屋里吧。我去办点事,再过来看你。 第458章 故园 药园在东宫西北侧,同在一墙内却不相连,据说从前直接由道道门禁隔断,焚毁之后,门禁仍在,却瞧不大出,盖因二十年来此间高木渐盛,那座废园便在重重深林之后。 该有侍卫守在暗影里,阮雪音没细看,径直朝园子去。终至已经生锈发青的铁门前,她拿出阮佋所予那把形制奇特的钥匙,对准锁孔插进去。 竟顺利,大概二十一年间阮佋自己也时常来。鱼锁开,推门迈步便能进去,举世瞩目而举世失语的东宫药园。 阮雪音盯着那把锁出神。 门锁必为鱼者,取其不暝守夜之意。鱼锁常见,因其目始终睁,死亦不瞑,寓日夜睁着眼看守门户。 这条鱼就大睁着眼,便如二十一年前药园里的未亡人们依然睁着眼。 雪花纷洒,月光几无,这般进去终得见药园残骸,也是你们所愿么。蓬溪山和苍梧城亦在下雪,早些时候她看过曜星幛。 铁门发出轰隆隆声响,万籁俱寂,显得此声格外刮耳。偌大的园子展在黑夜里已被覆上了一层茫茫的白。 三天三夜大火到底不虚传,满园平整,空无一物,异常显洁净。阮雪音关上铁门,从内锁了,踩着积雪开始信步走。 积雪尚薄,步步踩实很快能辨出地面结构。是极细且精巧的一个个仿佛小圃,被高出地面约两寸的基筑一一分隔,阮雪音走了三五来回大致叠算,至少两百圃。 却再无一花一木,只安静盛着雪。 围园子一圈皆有屋舍,也烧得干净,一间又一间就像被遗弃的洞穴。阮雪音燃了火折子反复进出,高架残骸,烧得漆黑的瓶瓶罐罐,与蓬溪山那间小小药舍惊人相似。 间间废墟,其实看不出相似,很可能只是感觉,甚至全然主观的自我暗示。厨房、卧房皆备,残破的炉灶,灰扑扑模糊的地上印记像是曾经放过床。 四张床,四间房,雪夜中的药园就像一个佐证全部猜想的梦。 她长久停在那四间房里,徘徊比对,火折子熄了又燃新的,仿佛再多看几眼便能瞧出老师的少年岁月。 以及母亲的。 那间尤其空洞而巨大的屋子在东南角,很不打眼,她最后才踏进去。 空洞得连废墟都不存。极窄的门早被烧得没了影,只余一个框。屋大而门小,走进去之后只觉得四面皆高墙,既高且阔似看不到头的长夜。 墙上有字。 掩在被烧得黢黑的墙面上若有似无,她起初以为是随手留笔。 火折移动,留笔竟多,且工整,及目可见皆是药材植物名,有一些不常见于典籍,却常见于蓬溪山药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