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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涉今上,是家事更是国事,当然要闭门说。但阮雪音是女子,又是嫂嫂,这般开了口,拥王不好驳,遂出来,两人站在长长白玉阶顶叙话。 唐田携几名禁卫退避一里外。 拥王打忧心九哥说起,难得话多,渐言及顾氏此代兄弟亲厚,讲了许多阮雪音不知道的少年事便有争执,也是为家为国。四哥他,从不是一心觊觎君位的狭隘之人。 这些话不必这时候说又格外该在这时候说。阮雪音看着随对方大段絮叨而层层亮起的天光。这是眼见要不成了,遣十一来做说客保命? ( 第七百二十三章 聚势 天光愈盛,是个晴日,拥王的嘴在眼前开阖。 阮雪音五分留神听着,脑中旋思绪。 无论此役中霁都暗手是谁,至少到目前为止,没人露馅,场面上走的都是忠君为国,纵有激进之过譬如宁王和朝中主战一派,过不至死。 没人露馅,没有实据,顾星朗纵疑信王,缺少抓手信王也就没必要自乱阵脚让拥王先来说情,反而弃前功。 所以是顾星朗得了实据?潜回霁都便为拿这实据?暗潜的风险其实不比明晃晃归国低,他玩儿过一次失踪然后忽临韵水,一而再,信王必猜得到他在回霁都途中。 也就还有可为。 念及此,阮雪音心下波澜横。自来主君疑臣子,实据不足便定罪甚至假拟罪状的大有人在,许多时候顾星朗实在不像个君王因中正,因重情义,还是骨子里认定的某些死理她无法准确归纳,甚至也许他根本还有旁的缘故,只是她不知道。 近千里外顾星朗与沈疾冲出潜龙道再狂奔数里,晨曦已至。 再无可用的绝地关窍,视野亦非常分明,若前方还有伏,必死无疑了。 你说还有么?顾星朗问。 这一路他问了太多话,多过数年来他问沈疾的总和。 君上,沈疾声更低,气息弱,顾星朗明显感到他重量压下来,走官道吧。 捱至白日,自家人都醒了;既入祁中,也跳出了信王巢穴;此时过城镇,不算下策,最重要的是,他需要少许帮手。 忽雷驳彻夜奔逃又经方才轰炸惊扫,速度已大不如前。所幸从此处转入栖霞郡路程短,他未及问沈疾是否伤势加重,先看到了不远处郡门前正哈欠的守兵。 守兵自不识天颜,拦路问。顾星朗言简意赅让郡守出来相见,守兵眼瞅着一马二人分明惨烈,又盯那深镌腾云的符节,将信将疑跑去禀报。 栖霞郡于一柱香后出官兵往潜龙道,说有民众称那里于拂晓时分发生了爆炸。 又半柱香后有百姓见得小队兵士护着一匹黑马两个人出北边郡门,没什么声势,引人注意不过因马上靠后坐着的那人,后背插满了箭矢。 早先郡守是马前回话,并未注意;有兵士从旁提醒,那郡守震惊之余斟酌问大人要否留下治伤,顾星朗驭马坐于前并不知详情,只听沈疾意思。 沈疾称不必。 小队人马便往霁都方向,行进中顾星朗只觉身后重量愈沉,直至沈疾的头耷下来。 他遂反绕臂往后探。 触到一支箭。 然后第二支。 第三支。 第四支。 没有平展处。 遣两个人送你回栖霞郡治伤。 某些问题到此刻已有答案,至少沈疾给出了他的答案。顾星朗声便不如先前淡定。 晨风卷着树上阔叶。 常绿的品种,冬不言败。 臣明白君上之问了。人在濒死时果然会乍现灵光,这领悟也是忽来的。 分明有许多问,但顾星朗知道他在说哪句问。 为何要暗潜而不明归,为何不让柴一诺护而始终选沈疾。冲出韵水暗道时他就问过,水边荡帕子时他又问过,他答了不少,都在理,都确为原由其中最信沈疾这个结论,也是以心换心的手腕。 而顾星朗始终没开口肯定或否定那些答案,两次都只听着。 原来因还没答完。 此刻他继续听着。 君上真是艺高人胆大。 是对你有信心。 君上得到答案了么。 很明确了。沈疾忠肝义胆,不负你我十年。 沈疾低笑了下,因力竭,笑也只气声。或因同乘一骑距离近吧,也或因夜半叙过往,是有些叫人记起十二年前不周山的。都是少年,尚非君臣,他同顾星朗一见如故谈得来,都喜世间山高水长。 所以先去栖霞郡治伤。好些了,再回霁都相谈。 未见得能再相谈了。沈疾半身重量彻底塌在顾星朗后背,抓紧回霁都,臣还能见殿下一面。 竟伤重至此么。顾星朗勉力按着心脑间窜跳的情绪,是要你杀我还是旁的?黎鸿渐是一人行事,还是此役中与信王或纪桓有默契?他究竟什么人? 不知是真失了意识还是不想答,沈疾的头重垂在顾星朗肩上。 想见淳风就别睡。心绪终盖过思绪,他止住一切疑问与目的沉声:沈疾! 数百里外夕岭行宫,一连几日,黎鸿渐带着顾星漠观天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