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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星朗唤云玺进来抱朝朝出去晒太阳,牵了阮雪音手坐窗边。很对。其实长姐此番与你共镇霁都有功,我也想过予封号,刚回来的路上排出镇国公主四字,又觉, 太阵仗,且难界定权责。而阮雪音当然明白,除了上述理由,还为安抚相国府。 若给长姐赐封号,再赐淳风也就顺理成章了。顾星朗继续道。 再斟酌斟酌吧。阮雪音道,二位亲王还在镇国寺,此役赏罚,本未全部落实。他没怎么说过,她猜的,是还没都落实吧? 嗯。天下事从前就常论,但更多是邦交事与前尘事,这样具体到当下朝堂的对话较少,顾星朗一时不惯,轻刮她鼻尖,做了皇后,以后是要替我多分忧了。 阮雪音莫名觉得这话也有敲打意思。 淳风戍边,他再道,看样子你很支持。 冬末春初的日光温灿,透窗棂照在两人脸上投落霜雪般阴影。 支持。总归她一时半会儿不愿提嫁人的事,又习了一身武艺,学以致用,好过宫中虚耗。 建女子军队,是件更大的事。 他说得轻描淡写,她听出其中疑虑。 只是一提。你若真同意让她从戎,便是开了先河,既有人开先河,当然要前赴后继否则她一个女子驰骋军中,只是完成个人理想而对世代进步没有助益,这道先河,岂非开得不值? 顾星朗看着日色中她沉静明慧的脸。淳风,朝朝,阿岩。一群女孩子,总觉得都要被你调教成另一副模样,一副这个世代大部分姑娘没有的模样,你和竞庭歌的模样。做了皇后,更要浩荡荡推女课了吧。 诚如竞庭歌言,女课不过一阵风,君令刚下达那阵吹得旺,天长节变故之后朝野间连续震荡,也便没人再过问这种未成规矩的事,久而久之,连民众们自己都忘了,一切又回到原点。 阮雪音亦看着日色中他水殿浮光的脸。你不喜欢? 他与多数男子不同,更是了不起的君王,接受并践行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过去也支持她变革。 没有。顾星朗缓措辞,含笑意,你希望女子上学堂、让有禀赋者获取不逊男子的才学与机会,最后与男子比肩,实现真正平等,这些我都认可。但每个世代自有其规则基础,也就是所谓底线,你可以引领改变,却要慢慢来,更不能,下重手翻了天。 最后三个字他讲得慢。她知是提醒她勿激进。其实你早就在做了。深泉镇 是啊,早就带你去看过。所以你若信我,很多事会水到渠成。 他的水到渠成与她心中最理想局面应该还不一样。但她信他,也便点头,想及回来后还没见过纪晚苓,问:相国仍在朝么? 在。最近议新制,他也有参与。 新制? 相国致仕,自须有人接替。然朝议多日,到最近两天,他稍顿,又有新提法。 阮雪音直觉得是个空前绝后的提法。 要不要猜猜?他似笑非笑望进她眼瞳。 提法,不是某个人,某些人,候选之人。 他又讲新制。 是打算,敢想敢言如她亦有些磕巴,废相制,改良各部司、重设职能? 明晃晃日光里顾星朗挑眉尤显着。 怕不是垂帘偷听了罢? 无论顾星朗还是纪桓,其实都有改制动机。阮雪音迄今不知边境那夜纪桓予了竞庭歌怎样家训,单凭那丫头道别前几句话,以及自己从苏姓姑姑那里听得的泯君权公天下之兆,以及老师过往授学真的很一致,很像同渊源。 而顾星朗废相制更好理解千百年君王症候,集权。 这谏议,显然是猜中了,阮雪音继续小心问,是谁提出来的? 顾星朗恢复似笑非笑神情,厉害得这样,再猜猜? 阮雪音总觉他也在试自己。相国? 他神情证实又中。 所以纪桓请致仕,一为自保,二为谏废相? 关联由始至终各种线索,像极了表面投其所好,实则为己所用。 就像公天下之论其实也是双刃。 然君权与相权,虽随王朝更迭反复博弈甚至引发乱局,采取釜底抽薪之法是否比继续拉锯更好没人试验过,乍想过去已是利弊难衡。 朝臣们作何反应? 鸣銮殿震,五成反对,三成以为可商榷,剩下两成观望。 那你她看着他。 放在景弘一朝,可以考虑,我自诩精力还够,也有信心图治到最后。但为整个顾氏王朝虑, 他没往下说,阮雪音已了然。极智。而朝臣们反对,该不止于反对改制本身,也为挽留相国。 纪相请辞惹朝堂纷纭,她是听说了的。 所以相国究竟 当着臣工们我也表达了挽留意,他坚持。 纪桓正式卸任是在三月初,满城新绿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