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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没这个机会。他也便不能好好说话,生硬道:一碗汤还没喝完,薛战恐怕就会回来,然后集结人马,或者并无人马可用,继续赶路罢了。 那也先喝汤。阮雪音仍是平静,将小勺放入汤碗。 顾星朗面露嘲弄,坐下,刚要拿勺,又抬眸道:有时候我在想,你总能这样冷静,连失态都只半刻,也许因为,从未真正动过情与心。呵,他笑笑,意味难明, 对朝朝是动了的。你大概,终究只是将女儿、竞庭歌、老师,还有阮仲,放在了心里。 整段话下来,真正要说的不过是:没有他。 阮雪音不知这五年来发生的一切,还要怎么证明他才是第一位,哪怕此刻,依然是,因为她将朝朝的前路交给了阮仲。 她约莫也明白他是故意这么说,想听她反驳,告诉他她最在乎他,来弥补方才那道深长的裂痕。 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汹涌的浪潮在整个青川肆虐,她讲不出那种近乎情话的安慰,开口必得是事实与因果,才能封住情绪,不为下一刻的变故崩溃。 偏顾星朗想听的也不是情话本身,而是来自她的温柔山雨欲来风满楼,只有阮雪音是他这跌宕半生里的明月光,她撑他在漩涡中心不倒,让他相信天下之主也可以不是孤家寡人。 她却非要在他最混乱、最需要她的时候,撒开手,不远不近地站一旁,说不冷不热的话,把他一颗心揉皱,就是不肯施舍几滴甘霖,将之抚平。 只因他以万全初衷做了一个这会儿看来有些错误的决定。 话说完,笑意仍在,显得很无所谓。阮雪音也便不知他这一刻是近乎乞求地要她施舍,只以沉默回应,掐断又可能燃起的争端。 顾星朗低下头,一口口喝汤,以吞咽压住不甘、委屈,对她的所有贪嗔痴。 阮雪音见他努力吞咽的样子,心中酸楚,终是坐下,抬手给他顺后背,慢点,也不是非要喝完一整碗,吃得下多少吃多少。 顾星朗勉力绷住的心防在她手挨上来的一瞬便塌了,眼眶发热,好半刻平复方敢抬头。 却仍是满脸嗔与痴,直勾勾看着她。 阮雪音没忍住也红了眼圈,也直直看他。 两人的气势顷刻都卸了,如斗气结束的孩子,大眼瞪小眼,只待一场抱头痛哭的和解。 阮雪音如常是更稳得住的那个。 在外沉笃有定的祁君陛下亦如常只在一人面前稳不住,猛一个倾身连带着凳子移动,将她大包大揽锁进怀。 北地的夜静如深水。 这一抱久得叫阮雪音担心是否误了许多时辰。 怎么这么坏。然后她听见他道,分明强硬得不容她动弹,语气却像是受了她的欺负,怎么有你这么坏的女人。 每件事都让人想哭,他却还能在这种时候牵动她勉强一笑。现在才知选错了人,晚了。 顾星朗因这句话大受鼓舞,咬牙切齿道:晚了好,晚了就不能再变。 谁告诉你要变。 女儿若,他依然说不出,若遇险,或者伤了分毫,你不就是,打算不要我了。 阮雪音心上一记重锤,半晌回:不会的。她会好好的。 是。顾星朗立时接,她会毫发无伤。以后都听你的,不会再让女儿离开我们半步。 事已至此,多说无用。阮雪音默了默,轻轻挣,你该喝汤了,好好吃点东西。 顾星朗点点头,松开她,你也吃。便去给她盛汤,乖巧得不像话。 不大的房间内一时安静,天子夫妇规矩好,一饮一食皆无声。 直到敲门声再次响起。 人倒是有,但 士气不振,军心不稳。 君臣二人站在门口低声交谈,薛战刚说半句,顾星朗接上。 君上圣明。这些人都在上一轮受召集去过霁都,便是跟着檀萦勤王的大军;事毕宁王、长公主将他们遣返,方各自归家,千乘郡这拨,便刚回来不到十日。 顾星朗稍沉吟,霁都城门倒塌,他们都看见了吧。 是。众兵士此刻状态,缘由很多,其中便有,亲见覆盎门塌。 他们离开霁都时,是何局面?可有任何听闻? 薛战摇头:覆盎门塌,宫中急命修复,他们动身前后,城门内外不过哐当声震天。 对这些兵士甚至城中百姓而言,朝廷未乱。 国战在那之后不久亦停,如今的惶惑只剩下:他这个主君身在何处、何时归来。 第九百零九章 万川载舟 来自霁都的最后一道传信是覆盎门倒。 那之后他去了不周山,通信变得更加困难;而为防被纪平提前确认某些事实,他故意没再往霁都发任何指令。 彼时策略全都成了此时掣肘。但早先阮雪音一番话有些点醒他:该将局面往简单了想,以纪平其人与自己的相似处来看,或该说以他们同出一门的偏好来看,对方此刻,很可能就是在等他回去。 对方甚至放各地军兵回家,而不是留作储备是觉得走到这步,便是他顾星朗也很难用好这些兵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