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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辨不出来的,不是东宫药园的传承。阮雪音说完觉得不准确,改口: 应该说不是三位娘亲和老师的手笔,但仍算东宫药园的传承,因为我用的全是药园里的花植。 东宫药园的花植如今都在蓬溪山。 你制的?上官妧面色惨白,汗珠滴下来,叫什么? 还没起名字,你第一个用。阮雪音想了想,子夜已过,十五了,但十五的月亮十六的圆,你的闺名也是一个妧字就叫月待圆时吧,你觉得如何? 上官妧确定她在讥讽。好愿景。她不甘示弱,阴恻恻笑,可惜殿下你也等不来月圆时了。东宫药园真像一道诅咒啊,叫所有与之相关的人,我们这些人,都不得善终。 她整个人随这句话彻底倒下,想伸手将河洛图的残页继续护着,手也抬不起来了。 阮雪音便蹲下,一张张将残页拾起归拢。上官妧默默看着,问:顾星朗怎么办? 暗香来和明楼翠,用的该是同一引子,寒症发作时的脉象与表征,非常近似。只是暗香来多了热症,且更平缓;明楼翠只有寒症,却很激烈。 上官妧沉默有顷。母亲说你其实有解开暗香来的机缘,只看你够不够聪明。原是这个意思。她再次笑开来,似自嘲似自怜,是哪一味引子,你确定了么? 阮雪音点头,还要多谢你在棉州时给阮仲制的那些药丸,予了启发。所以我有把握保他的命,他们两个的。指顾星朗和阮仲,只是治愈,需要时间。 上官妧真觉脱力,从身体到心脑。侧卧压迫手臂,她干脆一使劲平躺。可你也快死了吧,哪来的时间继续钻研。哦,他不会让你死,大概是关押,囚禁,打入冷宫,有个交代就好。呵,这算什么惩罚,偌大的祁宫就你一个女主人,换间殿宇住罢了。 她掀眼皮瞧阮雪音, 没用的。他只有杀了你才能真正取胜,否则没完。天下归心这种东西,最玄乎,也最致命。 阮雪音将残页卷起,收进衣裙深处。 不是要为了他赶尽杀绝?上官妧嗤笑,怎么不烧了? 阮雪音不理她,将地上灰烬清理干净,又仔细看一遍石室内各处,确定无遗漏,对着巨大佛像拜三拜,往外走。 喂。上官妧有气无力喊。 我就死在这儿?没回音,她继续喊。 会残。五成可能会死。你试试自救。阮雪音不停步,声越来越远,曜星幛上说,你这一生三进三出,哪怕为了这份观瞻,我也要送你出去。 上官妧没懂这话,又问:我记得祁宫里是没有夜枭的!我听错了吗? 我让人放的!阮雪音已走过第四道门,震声回:今夜宜听夜枭! 寂照阁外,夜枭还在凄嚎。 禁卫已至,暗夜中候着,见皇后出现,敛首待命。 进去吧,将人抬出来。 第九百三十章 罪己诏 百名禁卫林立在寂照阁前,分明奉君命、一切遵皇后示下,真听到这句令,没人敢即刻行动。 那毕竟是,寂照阁。 百年无声的规矩居然重过一句现世的、明确的天子令。 阮雪音一身如月亦如夜的暗湖色宫裙,拢手立在大开的青石门当中,风动轻纱有如谪仙,其声渺渺,也似从云中来: 放胆进。没有河洛图,没有金顶耀,玄力、神谕,阴谋谎言而已。倒是有佛祖一尊,合该一拜,你们进去了,就都明白了。 底下众人的神情这才有些松弛,跃跃欲试又犹豫不决。领队壮着胆子直面凤颜,受阮雪音明确一点头的鼓舞,终于抬手示意,带着众人踏入禁地。 阮雪音怀揣那些残页急着处理,本要就此离开。 还想听听上官妧是否已全然闭嘴。 遂站在外间竖耳凝神,做好了万一她疯言疯语的准备。 却持续安静。天地间分明风声树声、脚步声与兵器哐当声交错不绝,夜枭也仍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叫唤,但就是因缺了上官妧的声音,显得异常安静。 阮雪音抬头望月,觉得真是圆,明夜还会更圆么? 她还会看到明夜的月圆么。 脚步声远了,消失了,只剩子夜杂声。 许久后又响起,变近,她回头,便看见领队带着三名兵士各据一角抬着上官妧出来。 上官妧大睁着眼,大张着嘴,嘴在动,正说话,却半点听不见声。 经过阮雪音时她恶狠狠瞪她,嘴动得很快,似在咒骂。 这姑娘声是好听的。阮雪音想起来二十岁初见时光景。可惜了。 夜风带着浮云在高高天幕奔袭,一次次遮蔽圆月,又一次次成为过客。 阮雪音对禁卫交待完一切,走回承泽殿,本想悄悄更衣入榻,却撞上顾星朗人在中庭。 象牙白的寝衣,暗夜里霜一般。阮雪音平静走近,没睡? 担心你。睡不着。 结束了。进去说吧。 顾星朗微启口,忍住了,穿过正殿走进廊道,方轻问:东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