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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峋这般想,郁结遗憾了片刻,很快释然。大概还是不能。大概如每个人自有天分一般,人与人之间也讲天分。大概顾星朗和阮雪音就是那种万中无一的天分。 可有天分未必圆满。 自己与庭歌却已然圆满。 既如此,反正她的招数你都了解,见招拆招,哪有不成的。 顾星朗笑意仍存,却比哭还难看,可她收招了。 她不再拒绝或迂回,甚至不否认不否认心里仍是他、种种做法仍为他。她不否认,却也不和他重续,他以为只要坚持便能回到的从前,她不给他。 方才在洞中,总算闹够了,她由他枕着她的腿,如从前一样,轻揉他太阳穴,而至头皮,又到肩颈。 他侧卧着,面向她,双臂环着她的腰。 你太累了,需要休息。那语气也同从前一样,久违的温柔。 顾星朗以为自己听错了,恍惚间只凭本心答:你回去就都好了。 阮雪音轻一叹,依旧温柔,利弊后果都晓得,还要折腾,不是犯浑是什么?多大的人了,要学会拿起放下、心无挂碍。 不仅温柔,而且嗔怪。 顾星朗控不住鼻酸,和她在一起方觉处处委屈。多少年坐在君位上的隐忍皆融入这些委屈,只能对她一人诉,又可以不诉,只要她在,便能春风化雨。我学不会。 阮雪音掰他的脸,让他仰面,四目相对,你是不想学,没去学。你要学,过了这关,你会所向披靡。这便是帝王道,你明知道。 孤道。孤家寡人之道。 你出现之前,我已经学会了。他看着她低垂的眸,纤长的睫,那寒冰样的眸子里又有了水色,他伸手去抚,你出现之后方知也可以不学,就丢了,然后再学不会了。 阮雪音失笑,揉他眉心,学吧。再学一次。以为过不去的事,终有一日会过去。会的。 雪原至寂,浸着月光,幽暗的银蓝色,不似人间。 将话说透说到底,果然比自欺或欺人更残忍。 四年前就是死局,故以死法解;如今想起死回生,只会让麻烦一起生还他的坚决是在撞南墙,是要将四年前没完成的头破血流完成。 人人明白,所以人人反对。而这几日他佯作没这回事,一心修好,所谓自欺;或者说即便如此他也打算撞破南墙,所谓欺人。 那确实是的,所以有些话我从来不问,永不说破。慕容峋道。 顾星朗对上官宴和竞庭歌的事所知不多。却也听懂他所指。 可她非要说破,好让我放弃。 你放弃了么? 完全没有。休想。 慕容峋哈哈大笑,拍他后背,非常用力以至于顾星朗晃了晃。那还在这里忧郁个屁!声也响,惹站得较近的几名戍卫侧目,他收敛, 她还是对你用了一招,叫横竖不回去。你也只好用同样的一招,叫横竖都得回!咦,你本就用的这招啊,所以问题出在哪儿? 顾星朗被他这么问也糊涂了。 可能,他尝试梳理,可能因她表现得心如止水,哪怕回去,也不会, 也不会与你恩爱如昔? 是吧。顾星朗默认。 那她其实心如止水了么? 顾星朗原是确定的,至少九分。却因连日挫败和今夜打击,被折损得只余五六分。我不知道。 慕容峋再次大笑,方圆几里皆起回声。她心里装着你,便无论如何不会真如止水。现下平静,不过因你周全;一旦你有事,她会冲得比这些个精兵强将都快! 这并不能安慰到顾星朗。 他伤怀的是她的态度和选择,害怕它们永远持续,如寒地的冰更早时冷言冷语反而好些,温柔且坚决的不,才最诛心。 行了!什么漂亮仗没打过,睡一觉起来又是好汉一条!以为你永不会受挫呢,也有这样患得患失时啊,雪音是真厉害。 顾星朗懒理他趁火打劫。你又成我这边的了? 慕容峋一愣,复笑,不是怪我帮阮仲?当给你赔罪了。 顾星朗重望雪原。 君位,社稷,太重了。已经欣然承重,更想留一分嘉赏给自己。我只要一分,不过分吧。 这一分是阮雪音。他夙兴夜寐,筑江山以铜墙铁壁,如今为了唯一想要的嘉赏破一面南墙,算不得自私。 挡路者死。 太不过分了。慕容峋沉默片刻方回。当世最懂他这番话的恐怕只有他,尽管他在位的年头远比他少。居其高,承其重,这就是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对那位置渴慕又排斥的缘由。 顾星朗一直觉得他的为君野心没有十分。正如最初的自己。 那为何还想回去。 想回苍梧的话是当玩笑说的。 隔了数日被问回来,便不能再视作玩笑。 至少对方没把它当玩笑。 慕容峋稍忖,仍以玩笑态度答:南边我住不惯。雨水太多,被褥不清爽,冬日阴冷,实在难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