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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宴嗤笑,是他作派,永远一副不疾不徐反正是我赢的样子。让人想揍他。 细细密密的天书着实读得人眼酸头疼。黄昏已至,林中光线亦开始不足,上官宴放弃,一叹,可惜了。沈疾在祁宫这么多年,若早拿出来,迎刃而解。 想多了。阮雪音轻飘飘道。 那倒是。沈疾根本不会指出是不周山文字。最玄乎的还不是这些,是你们的梦兆。有过么? 也许有过。但同大势无关。韵水罗浮山那次其实很像,那夜也确实落了雪,与上官宴所说梦兆的条件非常吻合。 上官宴略体会这句,调侃道:不会只同那小子有关吧? 那便不能称梦兆了。 嗯,称相思。 阮雪音不回应,因为不想谈情爱。 黄昏流逝得很快,夜色在一层层迫近,上官宴的眼瞳亦因此变得晦暗,阿妧是你设计杀的。有些突兀。 是。 他稍默,话头再转,决定跟他回霁都? 没有。 夜色罩得他面上阴影成片。你可知我到时,那石堡里已空了。我认识库拉,这几年每每来,都有他招待。你说他带着家人去了哪里? 阮雪音终于有些明白慕容峋的后手是什么。寒地有多少原住民? 上官宴摇头,从没计算过,他们居住得也很分散。但既是一个族群,百来号人总有。 不周山也是。你带了多少人? 上官宴笑起来,对你,不能如实相告吧。除非你拿那小子的人数交换。 明面上的你都看到了。暗地里有没有、有多少,我一无所知。 第九百六十章 阡陌行 黑暗在这片大陆的极北之地上肆虐。 阮雪音觉得白昼比昨日又缩短了,似乎总共就天亮了两三个时辰。 越往北更短,直到全无白昼,这是每年秋冬。到春夏,没有黑夜,只有白昼。上官宴看着她仰望天幕的脸,解释道,咱们还没到最北。 永夜之时,一直能看见星月?星子格外璀璨,仿佛变多了,直教阮雪音入迷。 每个月有一半的时间看不见月亮,只有星星。 阮雪音强迫自己收回视线,你亲眼见过? 很小的时候。老头子总要取信于我,这家业才传得下来。白色神光,就是雪光,我也见过,祁太祖仿造得其实不像。 是说听雪灯。 太平整了。但真正的雪光不是平整连片的,与其他神光一样,自有形态。我见到那次,如少女的裙摆,一层又一层水波样在空中流动。 听描述已觉憧憬。所以太祖确是以听雪灯促明夫人发梦,因为听了宇文琰的临终遗言,又闻知白国清河公主天赋异禀。 这才是求娶的真相,夜宿挽澜殿的真相。 已不是初悟了,也已读过段明澄手稿,她仍觉痛心。 还要谢你。上官宴笑笑,若非那小子常年为你点灯,我在霁都期间没可能观瞻比对。 听雪灯再也不会亮了。 规矩被顾星朗废除了,合宫皆知,只没昭告天下。 挺好。真是个悲伤的故事。但也有甜如蜜糖的瞬间吧。指夜宿挽澜殿的两位主人公。 阮雪音很笃定:有的。凭手稿,也凭段明澄三字被刻在了顾氏玉碟上。 上官宴不问她为何笃定,道:哪怕如此,你仍不愿站我这边?无论梦兆真与伪、预言何所书,理想确存,他四年治蔚,也算自证了清白与赤心, 新制是优于君制的,你很清楚。此事我只能与你论,因你虽为祁后、是顾星朗的妻子,却始终保有贯通全局的分辨心。这些前人事,大部分也都是你挖出来的。天下该在私情之前,雪儿,还望公允。 阮雪音轻轻笑了,有些自嘲,又带两分戏谑,我能怎么公允呢?四年前就已经选了。 否则不会闹出那么大动静离开。她保的是顾家江山。 他可以,顾星漠或你们的孩儿或许也可以,再往后呢?这王朝但凡出一位昏君,黎民便有受苦受难之险,接连两代,必起祸事被验证过无数遍、对你来说再浅显不过的道理,真能掩耳盗铃? 阮雪音早就想得很透彻,花了片刻措辞。于私,我断不了后人事,只管当下,他至少能保天下升平数十载,后继若为小漠,又数十载;于公,你说得都对,但此世此代,民智与整个国家的存续之道能否支撑新制长久推行,我很怀疑。早在景弘八年我便与竞庭歌论过此题,她的看法也是一样。 民智是可以教化的。上官宴切切,我如今开设女子学堂、让她们入仕为官,便是教化的一部分。国家存续之道,也可逐步革新,理想在前,万事可图。 那大概需要很多代人的努力。阮雪音目光飘散,无意识又望向了远天星辰,而今基石太弱,你所想所行过分逾越,更可能中道崩阻。 上官宴一笑,预言里不是这么说的。你母族的人也不是这么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