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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男人们的步伐不觉加快起来,已经领命参战的更是身着甲骑,挎箭佩弓,磨刀霍霍,做着临战前的最后准备。 距离单于庭不远的冶铁作坊里,从秦国逃来的黥面工匠们将鼓风器拉得呼呼作响,叮铛的敲击锻打声不绝于耳,燃烧矿石和淬火冒出的浓烟不断升腾,箭戟刀铤,这些战场上冰冷的杀人武器,正经过超高温的锻造,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配装给匈奴的铁骑兵团。 就在休屠王清点完人马和粮草辎重,准备在领兵台上歃血训誓之时,头曼的金帐内突然闯入了一位不速之客。 冒顿的母阏氏丘林扶萝。 自从头曼将冒顿送去月氏做人质,几乎已忘了她的存在。 你怎么来了?见这位久未露面的大阏氏面色枯槁,神情委顿,头曼不由地一阵嫌弃。 当年娶她,是受养母阏氏丘林氏胁迫的无奈之举,每当看见她,头曼都会想起养母阏氏在背后默默操纵一切的样子,令他心生厌恶,无法喘息。 因而当他称王,养母阏氏归西后,他与她之间的情分便再无须作假,唯一可做维系的,也只有已经立为太子的冒顿了。 大阏氏摇摇欲坠地跪下,连着给头曼磕了三个响头,哀求道:求大王收回成命! 收回什么成命?头曼明知故问,语气中满是不耐。 大阏氏抑制不住地颤抖着,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泣诉:我们的儿子,你这是在逼他受死! 她加重了我们的力道,是在有意提醒头曼,冒顿也是你的儿子,你这个做父亲的,不能这么对他! 一派胡言! 头曼不欲与她多啰嗦,挥挥手就要左右侍从把她赶出去。 放开我!大阏氏一边挣扎,一边厉声控诉:头曼!想当年,我生子难产差点一命归天,你得了这个长子后发誓定会立他为太子,冒顿自小聪慧过人,你亲自教他挽弓骑射,舐犊情深,后蒙恬犯我匈奴,冒顿为了护你撤离诱敌深入,拿自己的命去为你争取时间,这一切的一切,你都忘了吗?!如今,你竟为了那个狐媚的女人瞎了双眼,要置自己的亲生儿子于死地!你于心何忍,良心何在?!世人都说,虎毒尚不食子,你的心,简直比豺狼都坏,可怜我儿冒顿,竟有你这样恶毒的父亲! 大阏氏原本并没想对头曼说出这一番话,可当她从他的眼里看不见丁点父子旧情,只有满满杀意时,已然心如死藁。 当年对秦一战狼狈北逃的耻辱,是头曼绝对不可被提及的逆鳞,大阏氏为了护子竟口不择言,已远远超出头曼所能忍受的极限。只见他黝黑的面孔霎时涨成了绛紫色,全身气得不住发抖,厉斥道:大胆!我看你是疯了,竟敢如此污蔑本王!来人,给我把这个疯子拖下去,仗嘴五十,仗到她说不出话为止! 毕竟是匈奴国王的大阏氏,侍从听令后没敢使足劲,只做样子把她往帐外拖。 大阏氏却拼命反抗,一抬眼,她看见了躲在头曼王座帷帐后的那个女人,伊丹珠。 都是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 原以为她不过年轻气盛,只要自己隐忍退让,便能换取一时太平,岂知她长了一张娇媚柔弱的脸,却是蛇蝎心肠,到最后,竟连冒顿都不放过! 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大阏氏像是突然发了狂一般,抽出藏在靴筒内的匕首,朝那嵌金丝的青白帷帐猛扑过去,要杀死那个女人。 伊丹珠的嘴角噙出一丝冷笑,定定地看着她的癫狂,不等她心中默数到三,一只箭簇带着十足的力道,已直直朝大阏氏的心口|射去,只一眨眼的功夫,大阏氏陡然扑倒在地,喷涌出的鲜血瞬时殷透脚下的罽茵。 见地上的女人抽搐了几下,再也不动了,伊丹珠这才志得意满地从内帐走出,扭动着轻盈的身段,从头曼手里轻轻取下弓矢,糯糯地安抚道:大王,何必与她动怒,小心伤了自己的身子。 大阏氏既死,冒顿的母族势力已被彻底翦除,伊丹珠知道,自己在少了一个眼中钉的同时,将更加没有退路。 贱人,死不足惜!拖出去草草埋了,不得厚葬! 头曼冷冷瞥了眼匐在地上的尸体,甩手走入内帐。 作者有话说: 男主呢?! 怎么还不出现?! 第5章 送走了兰儋,兰佩从毡帐出来,远远地,听见有人大声唤她。 正是日落时分,兰佩循声看去,无垠草场,点点毡帐如珍珠洒落其间,炊烟袅袅,庖厨飘香,夕阳剪影里,有一个小女郎头戴丝帽,穿着绣戎褶裤和赤红丝袍,脚蹬皮靴,正策马向她奔来。 待到近前,小女郎一个漂亮的急停,双腿轻轻一跃翻身下马,趾高气昂地连人带马在她面前站定。 个子还不及马头高。 兰佩认出她,休屠王呼衍逐侯的女儿,名叫呼衍乐。 虽然名字里有个乐,兰佩见到她却乐不出来。 除去前世,她的存在只是为了与她作对,还因为,她先于自己嫁给冒顿做了大阏氏,最后的下场,是被他用鸣镝射死。 当然,她死后不久,兰佩也跟着一命呜呼。 看着她圆溜溜的大眼睛,脸颊上像是胭脂抹多了的两坨高原红,想起前世她对自己的百般刁难排挤,兰佩不禁心生唏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