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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羡尘此时已经走到书房门口,身形一窒,他本来是兴师问罪,想让洛银河给自己一个交代,没想到,事情是交代了,但自己这口气却被对方卡得不上不下。 你为何只身犯险这等话,着实说出来矫情,不说憋屈。他长叹一口气,道:“先生早些回房休息吧。” 留下洛银河独自一人还跪在书房里。 洛银河的职业自信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李羡尘这人,当真是……莫名其妙! 他这种态度,一定还有自己不悉知的内情,又或者是有知识盲区,洛银河笃信。 出了书房门,李羡尘被寒风一凛,心思又清晰起来,刚刚洛银河同自己所言的事实,足以撼动朝纲,这才是重点。也不知他到底是如何得知又如何求证的,这洛先生,自己从前只觉得他宽和睿智,心思缜密,这几天发现,他韬光养晦,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为自己查探出来皇上与梁相的绝密之事,算是将一个幕僚的本分做足了,只是…… 这事情分明该褒奖他。但自己为何心里如此憋气呢? 他对自己,好像生疏了许多。曾经无论何事,他都有所商量交代,而最近,那人竟突然我行我素起来。虽然他如今行事如出鞘的利剑,几日之内,便帮自己掌握了一个梁相的惊天之秘。 但怎么就是高兴不起来呢…… 洛银河曾以玉相赠,真情流露,难道是因为他未作回应,这人便疏离了? 今年的天气,不知为何格外的冷。李羡尘在院子里站了片刻,手脚就有些发凉。如今虽然刚刚入冬,晚风已冷如腊月里一样,不禁想洛银河那副文人的单薄身子,伤也还未好。 李羡尘正想将自己的披风给他拿去,刚回身,便见到洛银河从书房里出来,被冷风吹得一个激灵,他缩了缩脖子,将大敞裹紧些,一溜小跑,往自己的住所那边去了。 洛银河的房间不甚宽大,布置却得宜。看得出房子主人的机巧心思。 屋内没有人,但仆人早将炭盆燃起来了,安静的夜里,火炭偶尔爆一两下火花,星火跳动,带着一丝暖意。 洛银河将外衣脱了,凑在金丝罩笼前取暖,他一个现代人,这等场景只在电视或书里见过,如今亲身经历体验,新鲜劲儿没过,觉得这噼啪作响的炭盆,当真是比暖气空调多了不少烟火生气。 身子一暖,人也就困顿起来,正想起身整理一番早些休息,听见敲门声响起,是添宇的声音,道:“洛先生,尚未歇息吧?” 洛银河开门把人让进来。 添宇笑吟吟的,手端着个小盅,放在桌上,道:“这是将军吩咐小的给先生送来的,先生趁热吃了吧。” 他见洛银河面露疑问之色,上前将那小盅的盖子解开,盅里就扑出一股温热的食物香气。 洛银河凑上前观瞧,那是一小盅热汤,汤色清淡,清澈的汤水里,菜叶盈绿,与几颗枸杞配映,好看极了。 添宇道:“将军料想先生同陛下用膳,定然没吃什么东西,叫厨房煮了猪肝菠菜汤,先生腹中温饱,一会儿也睡得踏实些。” 接受他人的好意,是一件愉快的事情,洛银河坐下,喝了一口汤,入口鲜美,菠菜和猪肝都是补血的食材,李羡尘这是还记挂着自己的伤势。 添宇在一旁看着,脸上露了笑意,道:“先生和将军前几日的心结解了?” 洛银河请他坐下,回想刚刚李羡尘那副模样,不禁苦笑,顺着他的话问道:“宇生何出此言啊?” 添宇同洛银河不见外,扯了个矮凳坐在洛银河近前,道:“刚才将军一进府门,便吩咐小的让厨房备些夜宵给先生,还特意吩咐了食材。莫说将军尚未娶亲,就算是哪日娶了夫人,可能都做不到这样妥帖上心。” 嗯……这话听着怪得很。 洛银河低头喝汤,如今他算是知道了,这李羡尘就是那种心里千万心思,嘴上却如同封了水泥的人。用个现代词来形容,大概就是闷骚。 一面想着,他脸上一面浮现出一抹笑意,添宇以为他是默认了,心里高兴,道:“这最好了,将军平常沉默寡言的,跟先生闹起别扭来,跟个小孩儿似的。” 洛银河闷不吭声。 添宇继续自说自话,道:“将军刚才交代小的转达,请先生今夜好好休息,明日一早随将军同去刑部。” 喝了暖汤,洛银河这一夜确实睡得安稳。 第二日一早,神清气爽。 只是,刚一出小院的门,便见到一个年轻人,坐在不远处的石阶上,肩膀微微抽搐,似是在哭。 仔细瞧了两眼,洛银河便认出那正是周朗风。 这人一大早,跑到我院子门前来哭丧做什么?天下之事哪有那么多的恰巧,不知有多少看似恰巧的事情,实则是苦心经营。 洛银河不想理,只当做没瞧见,绕了个小弯,打算避开他。 谁知刚走出几步,便听见周朗风带着三分哭腔,喊道:“洛老师!” 洛银河只得停住了脚步,回身看他。 周朗风步履急切的到了洛银河身侧,他确实是哭了,两只眼睛肿的像是两颗核桃, 洛银河皱眉,虽然哭是疏解郁结的方式之一,但他本心里还是不大喜欢看一个男人哭成这样,道:“朗风的大义之举,既然已经做了,便莫要过于悲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