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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漼时宜方才在外面站得久了,现下有些困倦,索性枕着周生辰的腿躺了下来,闭起眼睛小憩。

    盏茶的工夫,四周黑了下来,周生辰向外望了望,乌云沉沉,原来是阴天了。

    “十一,我们该下船了。”周生辰轻轻地摩挲着漼时宜的发鬓,轻声唤道。

    “嗯……慕儿,不要吵阿娘……”漼时宜不耐地扭了一下身子,嘴里嘟囔了一句。

    “不是慕儿,”周生辰笑道,“是慕儿的爹。”

    “嗯?”漼时宜这才睁开惺忪的眼睛,伸了个懒腰,顺势抱住周生辰的腰,“我睡糊涂了,还以为是慕儿,忘记了慕儿在王府没有来……我想他了。”

    “我也想他了。”周生辰的嘴角扬起一抹温暖的笑,“快下雨了,我们该走了。”

    “我们今晚,就住船上好不好?”漼时宜拉过周生辰的手,晃了晃,“我还从未在船上睡过呢。”

    “好。”周生辰点点头,此时正值夏季,不用担心她会着凉,只要她高兴,他莫有不允。

    这一夜,河边小舟寥寥,唯有一只,灯火长明至天亮。

    夜里风来,那小舟微微摇摆,是因着风,还是因着情,便无从知晓了。

    第38章 番三怨佛衣

    江边的清晨雾气氤氲,周生辰走出船舱,小船未见一丝摇晃,他举目远眺,南萧此时节正是好风光,可这大好河山,在有些人眼中,反倒更衬出心中疮痍吧。

    船身一晃,漼时宜也走了出来。

    “睡醒了。”周生辰转过身,搀住漼时宜的手腕,眉宇间尽是温柔。

    “嗯,”漼时宜点点头,看着周生辰,“你是在想军师了吧?”

    周生辰轻叹了一声,未语。

    “一夜有余,军师……怕是已经走了很远。”漼时宜也望向远处,却不知道该看向哪个方向,萧晏走得如此干脆决绝,一丝痕迹也无。

    “我们也走吧。”周生辰牵起漼时宜的手。

    “去哪里?”漼时宜望着周生辰,难道要提早回西州了?

    “回客栈,”周生辰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怎么,在船上没待够?”

    漼时宜面上一红,“才没有。”

    周生辰倾身过来,贴近漼时宜的耳边,轻声道:“我以为你不舍得下去了。”

    “才没有。”漼时宜红着脸嗔怪,推了周生辰一下,“快走,回客栈,我饿了。”

    周生辰勾唇一笑,也未再继续逗弄她,二人下了船往客栈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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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早路人行人不多,偶有刚开张的铺子,老板张罗着客人,整条街不算热闹。一阵疾驰的马蹄声突然响起,踏破了整条街的安静,由远及近,径直到了周生辰和漼时宜面前,马上的人猛地一拉缰绳,马声嘶鸣扬蹄而立。

    “师父!十一!”凤俏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脸色苍白,双眼通红,一双手微微发抖,将手中信笺朝着周生辰递了过来。

    凤俏捏着信笺的手指隐隐泛白,那信笺似乎要被她无法控制的指力握穿。“萧晏……萧晏他……”接下来的话似乎哽在了喉间,一时竟无法说下去。

    周生辰接过凤俏手中的信笺,入目是萧晏熟悉的字体:

    此去无期,但望凤将军安康喜乐,一世顺遂,萧晏。

    “师父……”凤俏看着周生辰并不意外的表情,一双眸子再忍不住,慢慢蓄了泪,“您知道他要走,是不是?您早就知道了?”

    “师姐……”漼时宜握住凤俏冰凉的手,又不知该说什么,情爱之刃,无形却穿心,旁人说什么都是无用。

    “他要走,谁也拦不住,”周生辰将信笺放回凤俏的手心,“不与你当面说,就是怕你难过。”

    “这样我便不难过了么,”凤俏喃喃地看着手中的信笺,咬了咬唇,手指倏然用力,似要将这满心愤懑团起,却又泄了力。

    啪嗒——

    信笺上乍现一小团水渍,然后被温柔地卷起,凤俏将信笺收好,塞进腰封。

    “师父,”凤俏陡然掀袍跪了下去,声音冷静而坚定:“不肖弟子凤俏,求师父准我挂印辞军。”

    漼时宜目光跟着一跳,急切地望向周生辰。

    周生辰看着跪在面前的凤俏,缓缓道:“你随我征战十六年,从兵卒到什长,到屯将,再到百人督、牙将,方有了今日,如今为了他,便全都放弃了?”

    凤俏额角的血管绷紧,咬牙,叩首至地,“弟子枉顾师父教诲,求师父责罚,但是弟子……无法就这么回去。”

    漼时宜心疼凤俏,可这辞军一事关系到军中事务又不便插嘴,只得默默站在旁边,心中五味杂陈。

    “你要去找他,你知道该往何处去找他?”周生辰心中亦是恻然,凤俏是他看着长大,他如何不知她的脾性。当年宏晓誉笑言凤俏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脾气,谢云笑道:师姐错了,凤俏岂止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她是见墙拆墙,见庙拆庙,挡我者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牛脾气。

    萧晏要走,他不会阻止,如今凤俏要去寻,他阻拦也是无用。

    “是啊,师姐,天下之大,你往何处去找他啊?”漼时宜蹲下身子,握住凤俏的手臂。

    “东来南往,西归北上,总有能找到他的那一天。”凤俏慢慢挺起了腰,依旧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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