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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谬丽僵了几秒,转头一看,这才发现邢远身后竟是一个水墨世界! 她吓得回避了一步,同时,脚步声引起了邢远的注意。 邢远回眸扫过她,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身后。 落日壮丽,辉光铺满大地,确是一番惊人美景,他都不禁定睛看了几秒。 就在此时,雷斯彻底崩解,当场人间蒸发。浩荡而来一百人,在这几秒间彻底消失,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邢远转回头,扫了一眼雷斯的位置,接着左右看了看,仍找不到雷斯。 他走了。邢远看向谬丽,露出微笑。 谬丽愣了愣,意识浑然空白,完全说不出话。 确实走了,永远回不来的那种。 此时,邢远身后的景象还在,甚至不断添加细节,越发真实,好像即将彻底降临。 当第一次钟声打响时,在场的众人其实就已经解开了精神控制,他们停下脚步,面色恍然,视线一致地投向了邢远的背景。 一瞬而已,庞然的信息震撼了每一个人。他们瞳孔极缩,七窍大开,身体的频率极限暴涨,濒临疯狂。 他们本该当场发疯,却神奇地维持着理智,是谬丽之前的音乐余韵保护了他们。 邢远见谬丽对自己发呆,心中思索。 也对,有人说,最伟大的审美是壮美*,大自然的伟大确实令人惊心动魄,看失神也是人间常事。 邢远依然遮着右眼,没能及时将隐形眼镜调整回来,不禁皱眉,他想了想,忽然道:我认为响彻天地,奏动亿万人心的大乐是存在的,至少人要这么信,它才会出现。 那些庄伟的神秘,永远在认知的彼岸。 谬丽身形震颤,抽回神来,与邢远对上了视线。 邢远专心回想,以自己的角度评价了一下谬丽刚刚的演奏。 刚刚,你虽然承接了天地的信息,通过自己演绎出来了,但是,你自己在哪里呢,你演奏的是天地的乐,还是人的乐? 如同响应着他的话语,钟声再次敲响。 云丛翻涌,大地轰鸣,水墨山海瞬间荡漾,散布出覆盖天地的墨色涟漪。 谬丽瞳孔震动,眼前瞬见万丈白光,血液沸腾,连同神经都被熊熊烧灼。 你要去听人的声音,不是概念上的人,而是真实的人,邢远继续道:如果你看了皇帝神话,你或许就会知道,喜怒哀乐都是乐,人体内全是乐,你可能要注意调和。 他的每个音节都引发了实质景象。 谬丽表面发呆,意识内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盘古开天》时的阅读体验再次降临。她听见了体内响起的无数声音,庞大的噪音将她包卷,几乎将她撕碎,但她咬牙撑了过去,然后她就听见了。 体内周旋着五种声音,发自自己的五个内脏,肝脏朝气蓬勃、心脏明快活跃、脾脏清雅幽静、肺铿锵宏伟、肾脏苍凉哀伤*,不,不止这些脏器!人体就是乐团,血脉、筋骨到处都是乐! 五音,那是考察天地以及人体而成的音律! 不止是她,在场所有人都仿佛听到了发自人体的、真正属于他们自己的乐。 有些人的乐杂乱不堪,因为人体损坏了,有些人的乐和谐稳定,因为人体正常了,但所有这些乐,都伴随着衰弱以及终究走向崩坏的趋势。 有些人心念不正,竟幻觉自己的人体瞬间崩坏,血肉凌乱。 人体知识!谬丽忍不住高呼,前所未见的人体知识啊! 她突然激动,几乎跳了起来。 邢远眨了眨眼,还没说话。 然而,她突然就扑向最近的一家乐器店,抓出一件制作未完成的线乐器,手速极快地拼搭。 广场上的人看傻了,但下一秒,突然有人鼓起掌来,随即所有人都鼓起了掌。 紧接着,谬丽当场拨动手中的线乐器,再次开启了演奏,这一次,除了天地外,她的音乐更通向了人体深处。 在这片水墨的天地中,世界上好像已经没有了正常人。 邢远定睛看着他们,低头调整好了自己的隐形眼镜。 事情的发展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观望了一会,发现广场几百人不知不觉间全部进入了疯狂状态,人人狂欢。 自己竟好像是唯一的正常人。 几分钟后,邢远不得已脱离人群,缓步走出摩尔街道。谬丽女士应该已经没事了,只是可能比较激动。 摩尔街道外面蹲守的普斯特洛贵族见他出来,瞬间全员逃匿。邢远找着方向,缓缓走向返程。 一路上,摩尔街道的经历带给他很多思考。 谬丽女士为何对我们的神话如此重视,那位找谬丽女士麻烦的贵族为何突然落荒而逃。 谬丽女士所说的改革确实有道理。 看来,我也要思考,怎么走出自己的世界了。 邢远回顾过去,认真思索。 而与此同时,以摩尔街道为圆心,恐怖的辐射效应席卷了罗尔城。 当时广场上的人并非只是贵族身份或平民身份这么简单,他们有人是学校的老师,有人是餐馆的老板,分布在社会的各行各业,几乎打穿了社会的各职业各阶层,全面覆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