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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自己翻译出来的文字里藏着层出不穷的妖魔鬼怪。 但这么一想之后,邢远不禁悚然,仿佛寒风扑来,拍得他一颤一颤,凉到了心底。 这个说法让他害怕,发自内心地感到惶然。 所以,邢远对是否请教犹格先生,犹豫了很久,要万一伤害到犹格先生怎么办?但是,不知为何,他对犹格先生有一种信任,不因为别的,仅因为犹格先生的知识。 按照异界的逻辑,知识渊博的人,理论上应该也是非常强大的人。上次自己恍惚间提到这件事的时候,犹格先生也表示了兴趣,所以才 静默之中,邢远见犹格先生依然没有反应,只是慢慢地翻着手中的笔记。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邢远仿佛看见对方身上的光辉微有变化,信息也逐渐变化。 等了十几分钟没有回应。 邢远视线放低,落在黄皮的书页上,逐渐地,陷入了自己的回忆。 那是刚入大学的时候,他的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了当初的景象,人事物都分外清晰,好像置身其中,重新经历着当时的事情。 大学类型很多,教育方式千差万别,自己所在的大学号称自由教育,号称无所谓规矩,鼓舞学生的自由发展。开学前一周的新生周,听见最多的词就是自由,到处都弥漫着一种在沉重压迫之中终于解放了的盛大自由。 有些人看着新生的眼神,就像看待终于从囚牢中解放的牢犯。 他当然或多或少也被这种氛围感染了,真的信以为真,没有怎么顾忌,以前不怎么说的话,都敢对别人说了。 但是,幻想很快就打破了。 第一份课业便被质疑,打出的评语是这读书笔记真的是你自己写的? 这是普通的一个课业,并不记总分,只是会打一下评语,老师让学生自由发挥,所以他就自由发挥,写出了自己的想法,然后收到的就是那个评语。 一个简单不过的质疑。当时,他看见的时候,并没有觉得什么,这只是老师跟自己的一种沟通,也许自己是撞了其他人的什么想法,这并不奇怪,因为人的思路确实比较容易相撞。 但是后来,陆陆续续,他又收到了类似的说法。 本科生写不出来这种程度,你上哪找的。 虽然选修课不会讲究这么多,但也没必要 抄也不知道抄浅层次的论文,你直接来跟我答辩吧。 开始只以为是误会,但这种看法多了,不免自我怀疑。老师们总是很亲善,但收到的这些评语又是真的,难道是自己在课上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不太可能,自己通常不参与课堂讨论。 但无论自己如何表现,这类的说法好像仍会存在,只能说是自己的问题。 当然,这类评语出现的概率并不大,但只要出现一条,就足够自我怀疑了,因为,你也不可能证明那确实是出自自己脑中的思想。 不限于说话行事,即使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也是一个奇怪的人。正常人是什么人,应该如何扮演,他把握不住。 所以,与其说过度学习导致近视,还不如说放任导致近视。 这是一种自業自受,放弃一些肉体的自由,获得一些精神的自由,是极端错误的做法,但事实上生活确实是轻松多了。 不用多余的看人眼色,不用多余的揣测他人心思。 因此甘愿盲于一些现实。 当然,后来他逐渐发现,是自己在一些事情上太过认真了,才会与他人格格不入。其实老师们只是说说而已,自己过分在意了。 但是 邢远低着头,依然会为此黯然神伤。 回过神时,他只觉眼睛发酸,视界模糊。自己还是那么没用啊,还会困于过去的不成熟。 邢远擦了擦眼,刚刚抬头,余光注意到视线,不禁惊愣。 犹格先生不知何时已经结束阅读了,正看着自己。也许是因为自己发呆,正在沉思,所以没有打扰。 抱歉走神了。邢远慌忙道。 没事。祂表情平静,但好像相比之前有点变化,眼神带着深意,仿佛还有几分关切。 邢远看着犹格先生,心中缓了口气,还好,犹格先生应该没有异界朋友们说的那些问题,这真是太好了。 他于是问道:犹格先生认为这个故事怎么样? 祂看着邢远,浅浅地笑了,然后,缓缓地还原了邢远在其中的思路逻辑, 邢远安静地听着,视线一直定格在地面,听得出神,眼中泛着水光。 是的,对于异界朋友来说,且不说其他,阅读首先是能不能读懂的问题。这个问题,即使不是异界朋友,现代人也能感觉得到。 其实根本上,异界人本土人、古人今人,面临的问题都相差不多。 现代人看古籍,首先遇到的是语言问题,读不懂古文怎么办,字不认识怎么办,读音怕错了怎么办。这些都是非常常见的问题,因此读之前,总要找个好的注解版本,最好是全注疏,全部已经解读好的,这样读完之后,自己一定就能懂了。 果真是这样吗?是,也不是。 只有写出《黄帝内经》的人才真正知道书的内容,其他人,哪怕是亲朋好友,或是弟子的理解,都只能作为参考,不能尽信。在这个意义上,即使得到再好的注疏,那也不一定解释了书中的真意,更何况,古代人写文,还充满着言外之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