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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一指俩人:“吓得孩子迷了路都不敢找我们人民警察。这还是我看俩人在派出所门口缩头缩脑了半天,留了个心眼儿出去问了问,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哦,合着我们天天累死累活冲在第一线,您当老师的在背后天天拿我们当坏人吓唬人玩儿,破坏在我们在孩子心目中的正面形象。要都这样,以后谁还来当兵当警察啊?谁来保卫咱广大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啊?” 曹云凤活到这把年纪,还没当着这么多人挨过批评,这厢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端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最后还是张莼老师主动接过话来,再三保证绝对不会把他俩送工读学校去,秋实方才止住哭声。 陈磊这时忙拉着小七走上前去递烟,感谢人家百忙之中把孩子送了回来。民警送佛送到西,完成了任务,最后被众人千恩万谢地一路送到了胡同门口。随后,帮忙的兄弟和片儿警也便互道回见,纷纷散去。 回到院子,陈磊见俩老师依然是下不来台的样子,便主动替孩子们道歉。李艳东这时也收敛起来刚才的泼辣,跟周莺莺一起表示肯定会好好管徐明海和秋实,不让他们再无组织无纪律地胡闹,给老师添堵。 受到警察批评教育的曹云凤最后黑着脸留下每人800字的大检查,拒绝了对方晚饭的邀请,扭头便和张莼推着自行车往外走。 徐明海见大人集体出去送人,松了口气的同时暗暗给自己在心里比了个大拇指:这都能让你圆过去,牛掰! 而秋实扭头看见九爷正一脸担心地站在东屋前往他们这边瞅,于是赶紧跑了过去。 “小果子,你和小海是怎么搞的?”九爷十分少见地蹙起眉来,“可把大人都吓坏了。” “我,我们……”秋实左右地看了看,小声说,“迷路了。” “迷路了?可我怎么闻着一股油乎乎的烤鸭味儿呢?” 秋实赶紧把两只手举起来凑到鼻子边猛嗅。 徐明海这时也跑了过来,嬉皮笑脸地说:“九爷,迷路到迷一半的时候,肚子饿了。就抽空儿打了只鸭子吃!” “你们啊……”九爷回屋拿出一条湿毛巾来,给俩人擦脸擦手,“这世上打心眼儿里疼你们的人,掰着手指头数也就这么几个。以后千万可别再干这种事儿了,要不有你后悔那天。” 秋实点头,继而又按捺不住心里的兴奋,压低了声音跟人分享起今天的所见所闻:“我们去天坛了,那里面有堵墙,耳朵贴上去就能听见别人说话,可清楚了。” “哎呦喂,合着别人麻爪儿的时候,你俩跑回音壁打电话去了。”九爷都气乐了,“还挺罗曼蒂克。” “罗什么克?”徐明海不懂。 “以后就知道了。”九爷懒得给他解释。 这时候大人回来了,徐明海立刻五官归位作愁眉苦脸状,并用奄奄一息的口吻跟李艳东说:“妈……我饿……” “饿了是吧?”李艳东看向徐明海,笑眯眯地问,“那你想吃什么呀?” 徐明海从李艳东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里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立刻诈尸似的躲到了陈磊的背后。 李艳东二话没说,直接从地上抄起刚才不慎掉落的擀面杖,便对徐明海痛下杀手。 “迷路?!我也信!把你扔西伯利亚你都能自己个儿跑回来,你还迷路?”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徐明海躲在在陈磊身后跳着脚儿地大喊,“我们真迷路了!要不至于去麻烦警察叔叔吗?自己坐大公共不就回来了吗?” “肯定是你把钱都瞎花了,兜儿里一分没有,才跑派出所去的!刚才当着你们老师我是给你留面子!”李艳东气得连自己都捎上了,“小王八蛋!你还跟我斗心眼子?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为了找你们,半个胡同的人都让你干爹薅过来了!你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啊?” 说完便又冲上前去。 这时“刘海儿”翘着尾巴沿着矮墙一路溜达到了南房的瓦顶上,随后便卧在了北方春日傍晚的暮色中。 它揣着手歪头看李艳东吱哇乱叫地揍儿子,陈磊无可奈何地和稀泥,秋实被周莺莺死死拽着只能干着急,张大爷张大妈不停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而九爷则拿着毛巾踱步往自己屋里走去。门刚一开,“刘海儿”便蹿了下来,摇曳生姿地跟着钻了进去。 大杂院里还在鸡飞狗跳。厨房里的面和馅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包成饺子下锅;徐明海和秋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随心所欲地活着不再挨揍;而大人们同样不知道,孩子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懂事不再惹是生非。 每个人都顶着一脑门子的官司,跟这个时代一起,深一脚浅一脚摸着石头过河,一步一步地往前趟。 而第二天上学,当秋实的这一脚刚趟进班里,立刻就觉得气氛有些奇怪。 随着他坐下,平时那几个总是阴阳怪气的男生纷纷涌了过来,然后便开始七嘴八舌开始点评昨天自己的“壮举”。 “秋实你可真牛逼!”一个同学说,“你刚一上去,咱曹老师的脸立马儿跟涂了紫药水似的。” 另一个脑袋也挤进了来:“听说你和海爷一起离家出走来着?这也太猖了!” “你昨天是第一次走那个铁索桥吗?真勇!我上去过一次就不行了,头晕。”还有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