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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儿能跟病号抢饭呢?再说了,我也不爱喝咸粥。”打小只习惯往绿豆粥里拌白糖的徐明海摇头。 “海哥,这个粥是真的难得,”阿锋补充,“老板和嘉辉哥很熟,才不用排长龙。” 华嘉辉翻白眼:“老土,不懂欣赏。” 徐明海被激得仰脖灌药似的喝了一勺,结果立刻就被蟹香满口的人间美味俘虏。一句“不过如此”都已经到了嘴边,脱口而出就变成“这他妈也太好喝了!” “蟹用的就是本地梭子蟹。蟹膏、蟹肉的精华被粒粒开花的米吸收后又再释放出来,滋味自然醇厚鲜美啦。”阿锋变身美食节目主持人。 徐明海赶紧又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去秋实嘴边:“果子,你这几年过得都是什么骄奢淫逸的好日子?太不艰苦朴素了。” “听到没?跟这个衰仔回去就要’艰苦朴素’!”华嘉辉见缝插针,借题发挥。 “嘉辉哥,不是,有你这么挑拨离间的吗?”徐明海言多必失,赶紧找补,“谁说果子跟着我就得吃苦?”他看着床上的人强调,“等回去了,你要是乐意接那个什么弗兰克的活儿就去上班;不乐意的话,每个月去动批收一遍摊位费,当是营生。” 前几天,旅游局的Mr.Tan来探望工作中负伤的下属,秋实便提出想要辞职。 “好好的为什么不做?这次你出事我很内疚,还想要给你晋升。”上司极力挽留。 秋实解释离职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住院这段时间,自己考虑了很久。北京是家乡,或早或晚总要回去。 Mr.Tan想了想,说:“Frank上个月和我说他决定去澳大利亚。因为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didate,我就让他再做多几个月到年底。阿秋,如果你真想回北京,有没有兴趣接手Frank的工作,做北京办事处的Head?” 秋实有些吃惊。一是他没想到Frank上次提过的事情这么快就敲定;二是如果真能去北京办公室,天时地利人和,自己的职业发展只会更上一层楼。 “你做事,我向来都是放心的。华北区有你帮我看,我也可以早些放Frank去一家团聚。”Mr.Tan笑,“算是双赢。” 最后,徐明海替秋实送走客人,回到病房立刻打听上司是否同意他辞职。 “没有,”秋实躺在床上无奈摊手,“Mr.Tan说特首走我都不可以走,要在澳门做到地老天荒。” “?”徐明海急了,“凭什么!你们那儿是发展局还是黑社会?许进不许出?” 秋实忍不住笑。 徐明海纳过闷来,凑上去小心翼翼地拿嘴欺负病号:“拿我当傻子?” “你是挺傻的。”秋实眼底涌出浓稠的情愫。“可我居然这么喜欢你,我也是傻子。” 总之,一切尘埃落定。秋实此刻喝着水蟹粥,看着眼前被华嘉辉不停挤兑却顽强抵抗的徐明海,心窝里像是塞了朵柔软的棉花,彻底温暖了,踏实了。这种陌生又幸福的感觉,他觉得就是世人无限向往的“岁月静好”。 吃完晚饭,华嘉辉他们前脚刚离开,秋实后脚立马爬起来:“带你去个地方。” 徐明海挑眉:“哎呦喂,瞧把你给能的,快给我老老实实躺好喽。” “我真没事儿了,被人关在医院不停观察了一个多月,医生都说可以适当活动。你要再不让我出去逛逛,脑子里该闷出血了。” “呸呸呸!”徐明海忙拉着秋实的手满世界找木头摸,“童言无忌啊,童言无忌。” 最后,徐明海还是拗不过对方,小心地把人带出仁伯爵综合医院的大门。 外面刚刚下过小雨。秋实深深吸了口雨后清新酣畅的泥土气息,整个人如获新生。一辆黄色的士碾着鲜湿的地皮驶来,他抬手拦住,说去“路氹城”。 车子在黄昏中行驶了十几分钟,最终抵达海边。而一看见大海,徐明海就想到华嘉辉说秋实曾差点溺死的往事,心里一阵疼。这事儿他没敢跟果子提,每次话都滚到舌尖了又咽了回去。徐明海深知那种伤害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翻篇儿,而是需要一辈子来好好疗愈。 在秋实的指挥下,俩人脱了鞋,挽上裤腿,手拉手踩着湿软的岸边散步。那种恋爱的绵软滋味体贴又依恋,轻轻悄悄地弥漫开,让谁都不忍心开口说话打碎这一刻的宁静。这好像还是第一次,俩人像真的的情侣一样,牵手走在能被阳光照耀到的地方。 他们一路走,直到看见很多推土车,像是到了施工的工地。 “来,帮忙。”秋实招呼徐明海,同时弯腰拉起一袋砂石,拖去岸边。 “我来我来!”徐明海虽然还没搞懂对方要干嘛,但就是不肯让他费力气。 俩人忙活了一阵,成绩斐然,像是平地建起一座小小岛屿。 秋实拉着徐明海站上去。海风吹来,俩人略长的头发打在彼此脸上,怪痒痒的。 “知道咱俩站在哪儿呢吗?”秋实笑着把徐明海的刘海拨开。 徐明海一脸懵圈。 “是一块刚刚形成的新大陆。”秋实宣布答案。 “啊?” “澳门半岛多数地方都是靠填海,”秋实解释,“咱俩一起为澳门多创造了0.5平米的土地。” 徐明海听了,顿时觉得浪漫得没治了,恨不得命个名什么的。 “我想说的是……”秋实顿了顿,“既然你和我现在都站到了新大陆上,过去的事儿,咱就只记着那些好的,把不好的都忘了吧。你看——”他手指海平线。云朵摸到那里,浪花稠起来,一波接一波地温柔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