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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了,院长还给了我零花钱。”或许是在变声期的关系,颜凉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嘶哑:“你和颜沫拿走去买零食吧。” “那你呢?”秦渊听见少年问。 “我不喜欢吃甜的。”颜凉慢慢悠悠地答道,只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又包了好几个饺子。 “那我也不买了,我和沫沫约定好要把钱攒着,以后应急用……” 少年絮絮叨叨地说着,他洗完手,又坐回到颜凉身边,专心致志地看着对方手指翻飞,熟练的包着饺子。 后者低下头来,像是想摸一摸少年人的脑袋,却又碍于满手面粉,到底只是用手肘推了推他的肩膀:“去一边儿玩吧,开饭了我叫你。” “那我去买点饮料好了。”少年想了一会儿,起身向外跑去:“你们记得等我啊——” 他推开门,已经黯淡地夕阳将天空染成了鲜血一般的红色,笼罩着少年人单薄的身影,像是要将他吞没。 秦渊心中闪过一丝不详,他下意识伸出手,半透明的指尖穿过了那过去的虚影,紧接着,有什么东西扑面而来,融进了他的体内。 ……对啊,那个少年其实就是他自己。 当年的宁曦带着十块钱零花,跑到距离孤儿院有两条街远的大超市扛了几瓶饮料,结果才刚出超市的门口,就被呼啸而过的车辆掳走…… 他们说他是什么家族的继承人,宁曦才不在乎,他只知道如果自己不见了,颜哥会担心,沫沫会难过……所以他挣扎着不愿承认,却被一双双力大无比的手掌按在床上。他们给他戴上捆绑精神病人的拘束服,把他关在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里,就这么熬了一个月,熬到宁曦的乐观与朝气被绝望榨干,变得麻木而隐忍。 他被摘掉了原本的姓名,冠以“秦渊”的名字打扮成最精致的傀儡,但就算如此,却仍然没有逃过阴影处的毒手。 秦云升害他从楼梯上跌下,摔伤了大脑,失去了所有的记忆……直到如今阴差阳错,才终于想起了一切。 记忆中那个模糊且温柔的身影就是颜凉,他忘掉了很多东西,却没能忘记初次见面时,对方眼角泪水一样的痕迹。 …… 秦渊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囊括了他遗失的很多年,他看见那个名叫宁曦的少年从生到死,又看见后来的秦渊从陌生到熟悉。 等醒来时,他已经分不清哪个是他,到底是精神刺激产生的臆想,还是真切发生过的事实。杂乱的记忆像是打翻了的颜料盘,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无法融合,在他体内彼此抗争着,却迟迟无法融合。 苍白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紧接着是消毒水有些刺鼻的味道,他充斥着秦渊的鼻腔、堵塞了呼吸道。为此他不得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起伏的心律触发了仪器的警报,不过一分钟, 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在各种乱七八糟的测试之后,主治医师看着手里检测出来的表格,对一直守在边上的薛延道:“别的都没什么问题,就是病人的精神状况比较脆弱,可能是受了刺激,这里推荐是住院再观察几天。” 后者想到秦云望咄咄逼人的模样,一时间头疼万分,但既然医生都这么说了,也只能叹息着点了点头:“行吧,那就再观察三天……” 话未说完,病床上始终沉默地男人却突然开口:“……不用。” 他睡了一天一夜,嗓子哑得辨不出原音,龟裂的嘴唇微微张合着,渗出点点血珠,唯有眼光灼灼,黑洞似的瞳仁里似乎燃着烧不尽的火。 薛延连忙递上一杯水,大少爷润了润喉咙,沉默片刻,重新开口道:“你吩咐下去,所有事情照常进行,最迟明天……我就会出现在大众面前。” 毕竟是初醒,他说话时语速很慢,也不知是不是薛延的错觉,他忽然觉得自家老板似乎稳重了不少。 “还有,谢家那边,你去安抚一下……告诉他们我答应的事情都会做到。”秦渊揉了揉仍有些胀痛的太阳穴,长吐一口气:“不过结婚就算了,让那位小姐按下心……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用最快的方式解决一切,还请他们好好配合。” 他这话说的冷静,却又带着点儿孤注一掷地决绝,薛延心里头“咯噔”一下,压低了声音:“秦少您是打算……” 秦渊强忍疲惫地扯了扯唇角,眼里却无半点笑意:“啊,我只是忽然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 “这么多年了……也是该,有个了结了。” …… “不结婚了?” “绝食”在家的谢希芸听到这个消息,十分兴奋地拆了包薯片:“之前不是死活不答应么,这大少爷是把脑子撞坏了?那可真是喜事……” “你这姑娘……唉!”看着女儿脸上灿烂的笑容,谢建业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秦渊是打算和他叔叔撕破脸了,其实这段时间,他手里攥着不少对方的黑历史,其中最严重的就是秦云望手底下有个负责洗钱的皮包公司,那小子不知通过什么关系,弄到了账本……” “但那个公司的法人是秦云望的亲信,理论上他若是想撇清关系,其中可操作空间还是挺大的,不过我看他这么胸有成竹,应该还有别的底牌。” 关于家族的这些事情,谢建业没有说的很多,毕竟既然秦渊选择了这条道路,那么路上的风险,自然也要由他一个人承担。谢家是盟友,愿意在关键时刻给予支援,但能做的毕竟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