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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丘耐心介绍:“这是传自西域的花,只有以血浇灌,才能开出最艳的花。长安城每年有斗花宴,到时候我的花开了,我带你一同去参加比试,你就懂了。往年都是我的花夺魁。” 他文质彬彬,目光深情地看着自己怀里的花盆。此人不爱美人,最爱养花。 此时已经走过晏倾藏身的地方很远,徐清圆不经意地回头,看到叶落如蝶,那气质高远的大理寺少卿并不见踪迹。那位郎君还在观察他们吗? 徐清圆回转目光,继续试探梁丘:“我可以随郎君一同出去?我以为这里轻易不让人出门的。” 梁丘:“咦,不让人出门,你昨夜怎么出去的呢?” 他笑容几分狡黠,向她望来。徐清圆面颊一红,想到正是这位郎君的许可,她才能假托买璎珞的缘故,出门求助。 她低下头,躲开梁丘目光:“谢谢郎君昨夜帮我。” 梁丘:“我帮你出门散心,你不谢我吗?你昨夜的璎珞,是要拿来做什么的?” 徐清圆抬头怔忡,目光迟疑。 梁丘佯怒:“怎么,舍不得?” 徐清圆踟蹰半晌,犹犹豫豫地从袖中取出那拆了大半的璎珞坠子。她纠结万分,梁丘却高兴起来,伸手取过打量片刻。 梁丘把璎珞坠子收起来:“这就算是你的谢礼了。” 徐清圆挣扎一下:“可是那坠子没有编完……” 梁丘笑道:“不必啦,我不喜欢十全十美,十全九美就够了。” 徐清圆面容绯红,呆呆地看着梁丘珍视无比地将璎珞坠子收起来。 她欲言又止,神色纠结,到底没敢说这是另一个叫风若的侍卫的坠子……这么送给梁丘,真的好吗? 晏倾若是管她要,该怎么办? 梁丘见徐清圆目中怅然若失,只顾痴痴看自己,他心中一软,以为她不好意思。 他有意让她开心些,便低头凑过去:“过两日,我央求祖母带我们去师太们住的寺中玩,你愿不愿意去?” 徐清圆抬头,迷惘:“我们要出远门?” 梁丘浅笑:“是呀,难得的出门机会。山上也很有趣,不去的话,今年就没有机会了。” -- 当晚,风若回到晏府,进入晏倾书房,见到晏倾正在缓缓卸去脸上的妆,又在不停地洗手,将手搓得通红。 风若疑惑:“郎君被人碰了吗?不然怎么不停洗手?郎君,你真是太害羞了。” 晏倾安安静静,并不回答侍卫。他擦干净了手,走回书案后,听风若将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他。 灯火照在晏倾浓长的睫毛上,他端然静坐、不言不语时,如同神祇般圣美高洁。 晏倾轻声:“梁园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风若,这个案子,绝不只是一个凶杀案那般简单。但是我想,卫渺应该真的死了。尸体在哪里,很快会找到。 “徐清圆没有告诉我们实话。我想,她要么是凶手,要么,她在帮卫渺保守着一个不能与人知的秘密。” 他闭上眼,想到落叶纷纷,美丽的女郎伸手想将他推入幽暗处。 -- 夜里,兰时在外间睡了。 徐清圆从噩梦中醒来,辗转反侧,起身推开窗,望着夜间浓雾。 雾气如魔血弥漫,一重重包围而来。正如有一夜醒来,她站在云州的屋门口,发现阿爹离开了自己;也如卫渺死的那一夜,她满手鲜血地站在窗下。 天地寂寥,她独面这扑朔迷离的命运。 徐清圆抱住双臂取暖,想着白日时晏倾在园中看她那一眼,也想着梁丘兴致勃勃和她说山上如何好,寺庙如何有趣,每年梁家人去山上玩有多开心。 她很想问梁丘,他还记得卫渺吗? 可她不敢问。 这个世道真奇怪,有人永远不见了,有人仍策划着玩乐。她孤女独行,只怕惹祸上身。 第6章 锁梁园6 “三月廿五,徐清圆寻我投案,称自己醉酒不醒,疑似昏沉中在梁园杀死一女,女名卫渺。但徐娘子诸多行为自证,想让我相信,卫渺虽死,徐娘子却不是凶手。” 黑魆魆的夜中,已过子时,晏倾并未入睡,而是前往大理寺的敕库,查看卷宗。 夜深人静,大理寺这座官衙幽静肃然,风若提着灯,跟随在晏倾身后,走在两侧卷帙浩繁的书架中。 风若一知半解,昏黄灯烛光下,只看到晏倾清扬的衣摆擦过一本本卷轴。晏倾随手取下想要的卷轴,也把不适宜的重新放回古架上。 “徐清圆的父亲徐固是旧朝南国天下闻名的大儒,曾在朝中任职高官。新朝建后,徐固携女隐居于云州,专心教女。然新朝百废待兴,朝廷急需这般名士为国效力,便一直派人监视徐固父女。去年冬,徐固失踪,大理寺疑其叛国,却没有证据。正此时,长安梁家以徐固弟子的身份,向徐清圆伸出援手。大理寺顺水推舟,让徐清圆进入长安,既是监督,亦是寻徐固下落的机会。” 书阁间,只有晏倾声音幽静温和。 晏倾被书架上飞扬的尘土呛到,咳嗽两声。风若急忙上前查探,被晏倾摆手,避开。 晏倾躲开他人的碰触,声音极轻:“徐大儒的案子由我亲自负责。我本应去梁园拜访徐娘子,了解其父踪迹。但年初公务繁琐,又怕徐娘子畏惧大理寺而不肯据实以告,我几多踟蹰,终是没有再见徐娘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