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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成为盗户的人,无一不是穷凶极恶之徒。这些人不读书,不识春秋,不问道理,他们生了燥,不会试图跟刺史讲道理,很大可能直接动粗。 但即使是盗户也知道直冲刺史府很危险,他们会选择一个好的动武机会,质问刺史。 风若并没有听懂晏倾这些解释,反正不管晏倾说什么,他照做便是。但是徐清圆举一反三,立时明白了:“如果盗户来刺史府找麻烦,刺史也不能怪我们。因为我们之前被盗户丢下井,我们想要探查一下这些人的根底,又有什么错呢?刺史焦头烂额地应付盗户时,便是我们的机会。” 晏倾颔首。 风若打个哈欠,无聊地走开。 徐清圆却兴致勃勃,还蹙眉生忧:“但是如果行事的话,最好的时机是晚上。这些盗户看上去不是很聪明,他们懂得最好的时机是晚上吗?” 晏倾说:“那便需要我们小小暗示一下了。” 徐清圆提裙跟着他:“郎君你们大理寺,对这些盗户都这样了解吗?大理寺不应该办这样的案子才是啊。” 晏倾解释:“在我当官之前,四处求学时,我见过盗户。” 徐清圆吃惊,停下步子。 晏倾回头看她。 徐清圆乌黑的眼睛睁大,带着三分迷惘:“当官之前?你少时求学过?” 晏倾早有准备:“不然呢?你难道以为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没有过去吗?” 徐清圆目中更加迷茫。 她对晏倾有点儿猜测,这猜测让她左右思量,不敢证实。可晏倾这样的话,又好像在戳穿她——她的猜测是假的,他就是晏倾,不是其他人。 二人对视,风声簌簌,落叶飘落。 徐清圆:“郎君……是哪里人士?家中有些什么人?这些确实从未听郎君提过。” 晏倾镇定自若:“幽州人士,家排第四。不过你一个女儿家,不应问这些。” 徐清圆美目流盼:“那你告诉我做什么?世人谓女子当矜持,可男子也不该告诉女子这样的事吧?” 晏倾心口一闷,在她的目光下,良久无言。 他别过生热面颊,说:“随便说说,娘子不必乱想。” 太子羡是独子,没有兄弟姐妹,也不是幽州人士。 -- 风若百无聊赖地指挥着卫士们左右探查,徐清圆青翠色的裙摆曳地,她走在坑坑洼洼的草地间,向前方的晏倾拽了拽袖子。 晏倾回头,疑问看她。 他大袖翩飞,因病而更加瘦逸,清俊风流之态,谁不喜欢呢? 徐清圆:“郎君,我的裙子沾上泥点了。” 晏倾便顺着她指的裙尾看去,见素色丝绦和披帛相缠,拖过地后,地上残留的前几日雪水所化的小水洼弄脏了她鞋履和裙摆。 可是晏倾依然不解——和他说这个做什么? 徐清圆想让他注意自己的美貌,结果他一径不看只盯着她裙裾,她只好叹口气,心中发愁:晏郎君也太难追慕,太难打动了。他都不看女人的吗? 而晏倾想了半天,胡乱猜她的心事:“是我大意,天凉了,娘子缺了很多冬衣,回去我们去趟市集,为娘子添置。” 徐清圆说:“这身衣裳我还蛮喜欢的,我也不爱日日花郎君的钱,我还不起郎君的恩情。” 她支支吾吾:“我心中有算账,蜀州一路上郎君在我身上花费的脂粉钱、衣物钱,数额大极,恐怕回了长安,我将自己赔给郎君,都不够还郎君钱财。” 晏倾眉目清黑,静静望她:“我并不用你还钱。你算是我所审一案中的嫌疑犯人,你的一切应由大理寺监察核实。你若不习惯,可将你我的关系,看作是身为大理寺少卿的人,必须让你平安回京,不得冻弊于蜀道。” 徐清圆一滞,说:“可我心爱的裙裾弄脏了,我却舍不得。” 她向他伸了手,小声:“木头哥哥,你不能扶我一把,不能拉着我一起走吗?” 木头哥哥? 晏倾一愣之后,目中带了几丝笑——原来她是这个意思。 但是,晏倾说:“于理不合。” 徐清圆唇抿了抿,目有哀意。 他伸手过来,隔袖握住了她手腕,拉着她将她从水洼后带出来。徐清圆心中欢喜,他侧脸看她,低声:“下不为例,不要总撒娇,也不要给人乱起绰号。徐娘子,你忘了自己是大家闺秀了吗?” 徐清圆察觉到卫士们的目光已经在若有若无地看着他们,她忍着脸热,小声:“我是大家闺秀呀,我也没有撒娇。是晏郎君对我不好,总不理我,不体谅我。” 晏倾垂眸看她:“你以前从不抱怨的。” 徐清圆:“可我不抱怨,晏郎君就不知道。而且我根本没有撒娇——你根本不知道我撒娇是什么样子呢,就乱教训我。” 晏倾无奈:“我没有教训你。你……你乖一点。” 可他思绪却飘飞,忍不住想起了些过往的浮光掠影——他想他是见过徐清圆撒娇的。 -- 旧日王宫宫门前,半大的少女缠着她爹,一口一个“爹”叫得亲昵,抱着徐固的腰不放徐固走。少女口口声声:“我不要你雕的那支花,我不喜欢那个!你重新给我雕,你不雕我就要哭,就要告诉所有人你欺负我。” 她声音娇软,小小年纪已经十分伶牙俐齿:“你、你不许走!我是没娘的孩子,你再不对我好,我就太可怜了。你天天进宫教别人读书,不和我在一起,你是个坏爹爹啊。可我不怪你,我只要你雕好看的花给我,你干什么还说不呢?爹爹,你不讲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