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页
下人报告:“那些盗户闯打过来,要找您算账……说您不守信用……” 刘禄脸黑如盖,他隐怒:“找他们的领头人!跟他们谈!蠢货……” 他突然压低声音,隐晦地看眼西边方向——那个方向是他给晏倾三人安排的住所。 刘禄:“小心些打发,别让他们惊动府上客人。如果少卿夜里被吵醒,要见他们,一切就完了。” 他的忠心侍卫连连点头,却苦恼:“但是这些人目无法纪,根本没有领头人……他们这种散沙一样的人,怎么可能冲进府?” 刘禄目光一闪,心里一咯噔。 他握住侍卫的手用力,声音急促加重:“你们先稳住这里,把他们全都抓起来,跟他们好好讲道理,问他们到底有什么不满。我、我……有事先去看看。” 前院被盗户冲入,火光照亮半边天,厅堂的门紧闭,晏倾和徐清圆站在那悬挂的假画前,提着灯笼仔细记忆画作。 外头声势喧嚣,脚步杂乱,时不时有火苗飞窜,外面的每一丝动静,都让厅堂中的二人紧张多一分。 徐清圆乌黑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画像,她拼命记忆画作,和晏倾分工,她记左半天,他记右半边。可她此时发现她高估了自己,外面那么大的声势,卫士们的脚步声时不时靠近,每一次她都害怕门被从外推开,她和晏倾被发现。 她的良好记性,在这种环境下,大打折扣。 徐清圆额上渗汗,后背僵直,心脏跳得厉害至极。 她忍不住走神,忍不住看旁边的晏倾。而她看到晏倾盯着画、额上同样有汗,她便更不安。她想她出了一个不太好的主意,这样的环境下,她和晏倾怎么可能记得住? 脚步声再一次靠近。 晏倾突然侧头,向她伸手。她大脑空白,任由他拉着她往后方疾走。他吹灭了灯笼中的火光,拉她钻入了里间小榻底部,藏身进去。 徐清圆微微发抖,她手心的汗比他还要多,惹他低头看她。 他见到徐清圆苍白的面色、被她自己咬破的红唇,他终于意识到:这种极致环境下,她比他更怕。她太想帮他,越是想,越是对自己苛刻。 “吱呀”。 厅堂大门被推开,刘禄走了进来。 躲在木榻下的二人,只能看到进来的人的鞋履。 黑漆寂静,心跳声过大。 徐清圆慌乱之下,她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晏倾突然伸手,将她转个肩,将她抱入怀中。同时,他伸手捂住了她耳朵。 他黑泠泠的眼睛神色寂静淡然,丝毫不因为这种情况而慌张。他对她做个口型:别怕。 她不必害怕。 徐清圆被他搂在怀中,与他一起躺在木榻下方,只盯着他的面容和眼睛。 她不必惧怕,她只用看着他便好。 刘禄坐在了木榻上,玄色衣袍下摆垂地,下方的世界中,更加幽黑一片。 晏倾听到刘禄喃喃自语:“奇怪,难道没有人闯入?” 刘禄目光向旁边挪,晏倾一顿,想到了他们放在一旁的灯笼——不能被刘禄看到。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第69章 诗无寐21 韦浮从老吏头冰寒的茅宅出来后, 天地至白,正逢大雪。 他非常冷漠地吩咐卫士将死人草草埋了, 就负手向驿站走去。这里死了一个人,少了一个人,对于范阳整个官署机制来说,却都不重要。 不会有人为老吏头伸张正义,不会有人来质问韦浮发生了什么事。 人命轻贱,如何如何。 韦浮负手走在雪中, 漫漫清雪覆着他冷薄的容颜,将他衬得更如一尊冰人般。杀人让他觉得恶心、肮脏,这雪越来越大,却无法掩藏他的罪恶。 他袖中的手捻着一片薄薄的泛黄的、快被腐蚀的纸片。那纸片像是从什么上面撕下来的, 是一个公章。 韦浮辨认许久,才认出那公章上的一个“乔”字,其他字迹都已经模糊,看不清了。想那老吏头将这纸片藏于自己的身体中,用来当保命手段, 最终却仍为这纸片而死。 若是知道迟早是个死字,若是早知韦兰亭的儿子是如此一个目无法纪的疯子, 他当年可还会伙同其他那些人,造成韦兰亭的溺水而死? 雪落在睫毛上, 韦浮低头微笑。 “师兄,你回来了呀。”婉如黄鹂的少女声将韦浮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 韦浮抬起头, 看到驿站中自己所住的屋门外, 稀薄青石阶上, 林雨若抱臂而坐, 娇俏面容被她放于一侧的灯笼照得盈盈一派, 石榴裙裾绯红若火,猎猎正燃。 这却是温暖的,光华的,和雪、韦浮都不一样。 提着灯笼的少女见韦浮只望着她而不语,面上的冷淡还未曾融化,她急急忙忙站起来,对他露出笑容。 她曾经很习惯自己兄长林斯年对自己的厌恶淡漠,而今韦浮只是神色淡一些,并不能打倒她。 林雨若笑盈盈:“师兄回来的这么晚,好辛苦。我在灶房温了饭菜等师兄回来一起吃。我这就去安排。” 她拍了两下手,便有小吏站在廊角口向两人行了礼,转身去端食物了。 韦浮慢慢走上前,推开了自己的屋门,林雨若才跟他一同进来。 韦浮站在一旁,以一种漠然又古怪的视觉看这位宰相爱女忙前忙后,像只小黄鹂一样活泼无辜,在他身旁跳来跳去。她时而偷看他一眼,对上他的凝视后连忙移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