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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悄悄地想,只要太子羡不生病,爹爹就不会生气。 徐清圆娇娇地趴在案几上:“那你去和我爹说,好不好?我不敢找我爹。” 不知道太子羡如何与徐固说的,徐固当夜只是用复杂的眼神盯着徐清圆,徐清圆被她爹看得头皮发麻,徐固到底叹口气,只说:“露珠儿,你这爱美色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你这样,我真担心你日后被什么徒有虚表的野小子拐走了。” 徐清圆没敢回应爹。 这一年除夕,卫清无从边关回来,听徐固说了女儿这一年的事。卫清无哈哈大笑,不像徐固那样忧心忡忡,她很放心女儿接触太子羡。 卫清无满不在乎:“喜欢好看的人也没什么错。我以前也是看你好看……” 她没说完,徐固猛烈咳嗽,让她似笑非笑地闭了嘴。 徐固道:“还好,露珠儿还小,什么也不懂。” 有卫清无支持,徐清圆在宫中隔着屏风陪伴太子羡读书,就成了定局。之后卫清无回去战场,宫中也没发生什么稀奇的事。有一件事倒是发生了,但是徐固不知道。 那是一日下午,黄昏闷雨,太子羡在亭中批阅奏折,电闪雷鸣时,他想到了屏风后的徐清圆。 他知道她胆小,她半晌没有发出声音,让他担忧。他迟疑几下后,走出屏风后,看到徐清圆趴在案上,正睡得酣甜,雷声都没有将她惊起。 他忍不住笑。 她在这里等她爹,太傅那边的事务还没忙完,恐怕她还得等一会儿。 少年从风御那里取了一件氅衣,弯腰披在女孩儿身上。氅衣领口的绒毛托着她娇嫩的肌肤,他看得不太分明,忍不住动作缓慢了下,多看了一下。 正是这一迟疑,有些惊着睡梦中的徐清圆。 她拧身,伸手向外拨,拽住了他的手。她在睡梦中酣然糊涂:“爹,我不要起床,你不要叫我。” 宫人们在凉亭外深深吸口气,面色陡然苍白,看徐清圆竟然抓住了太子羡的手。 谁也不可以近身殿下! 果然,少年脸色蓦地失去血色,手被蛰了一样向后急撤,甩开了徐清圆的手。他捂住自己的手向后跌撞退了几步,昏昏沉沉地靠着亭柱,只一瞬间,便痛得脸色苍白、满面冷汗,身子微微抽、搐。 风御惊呼:“殿下!” 可恨徐清圆睡得那样香甜,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靠着廊柱的少年咬紧牙关,硬撑着那阵痛意。冷汗落在他浓长睫毛上,滴答着如同泪珠一样。他向风御摇头,示意不要叫醒徐清圆,让徐清圆继续睡。 太子羡独身离开了。 这一次,他萎靡了数日,消失了数日。但他经常会这样,他要风御瞒得紧,连皇帝皇后都不知道他这一次发病的缘故。只是好在这一次似乎不算严重,太子羡只消失了五六日,便能重新看折子。 徐清圆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她俨然已经习惯太子殿下时不时的消失,不见任何人。她也为他担心过,为他去庙中祈福过。而每一次重新出现的太子羡,依然和以前一样温暖安然,让她看着欢喜。 她想这是进步。 因有时候,她托腮望着屏风发呆,太子羡偶尔能从屏风后走出,她偶尔能看到他。 每次她看到他,他都对她微笑。虽然他从不说话,可这笑容就足以让她心情好。 她摊着书嘀嘀咕咕地念书、背书,若是背错了,他会写纸条来纠正她。她和他抱怨她爹布置的课业多,他便会替她求情,让徐固无奈地将这个偷懒的女儿瞪了又瞪。 徐清圆一日日长大,一日日越发喜欢和太子羡待着。 她娇声问他可不可以和他一同过年,他颔首;她问他可不可以不办公务,和她一起画画,他也颔首;她和他下默棋,和他比课业,学他写字…… 她的所有行为,他都是包容的,默许的。她的所有偷懒,耍滑头,他都是不在意的。 年岁一点点过去,徐清圆从十岁少女长到十三岁,一直和他隔着屏风相伴。随着年龄长大,徐清圆隐隐明白了很多往日不懂的情感。 她越来越多地想到十岁那年看到的少年浸着水珠的美背,越来越多地翻来覆去,心中纠结。 新一年时,徐清圆走过屏风,与十五岁的少年对望。 她偶尔能穿过这扇屏风和他见面,而不会让他生病。这个时间,有时候是一个月,有时候是半年,完全看太子羡最近病情如何。 他见到她,温润的目中浮起几分笑,抬手示意她入座。 徐清圆心如鼓擂。 她抱着一幅画,紧张地递给他,慢吞吞道:“殿下,我给你画了一幅画像。” 太子羡微怔,以为她要他点评她的画,以为这是徐固给她布置的功课……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要画他。 他摊开宣纸。 徐清圆面红如烧,紧张等待。 十三岁的少女立在风廊凉亭下,已有了美人面相,腰纤体长,眉目婉婉。她不再如少时一样胡闹,开始有了闺秀作风,有了小女儿心事。 她怯怯地撩眼皮,看到那海上明珠一样越发光彩熠熠的少年目光落在画像上: 画中是他,只有眼角眉梢和他不一样。那眉梢向下落,向下低垂,让画中秀气的少年变得几分奇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