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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不能让太子羡活着。 因为阴谋从未停止,因为罪孽不能公告, 因为怀璧之罪必须要加诸一人身上, 必须要有一人为南国的灭亡担起责任。 -- 长安阴雨多日,今日也断断续续下了许久。 风若撑着伞,陪徐清圆一同去北里。这些日子, 从左明那里回来后, 他便跟徐清圆一起重新查林家的案子。 风若不知道徐清圆如何想的, 这几日, 她日渐消瘦,精神恍惚。查案之时,她好像也一直在想着什么事。她的落落寡欢十分明显, 中途发了烧,病好后更加有病西子之风。 他们审问了那个调颜料给林雨若的街头工匠女, 女子承认林雨若常在她那里买调好的颜料。在林雨若跳河的前一日, 林雨若还与这女子重新约了下个月的新颜料。 他们在北里找了好几家楼舍, 终于有人吞吞吐吐地承认,他们这里时不时有女子跳河轻生。在事发前两日, 刚刚死过一青楼女子, 这个案子, 被京兆府结了。 他们还问到了一个让风若意外的消息。林斯年是风月场所的常客, 经常在这片街坊饮酒。 他们还查了车马的流向, 贵族家宅近日和北里有关的变动…… 这样的问话,连风若都听懂了很多。 风若高兴地和徐清圆说:“我都看明白怎么回事了!现在问题是,如果林雨若没有死,我们能找到林雨若,让她一起帮忙揭穿真相就好了。” 徐清圆没有回答。 她从楼里出来,微微恍神。查案之际,她想的也不是林雨若,不是韦浮,而是太子羡。 这几日,她睁眼闭眼,脑子里想的都是太子羡。 徐清圆恍恍惚惚地问:“这是哪里?” 风若很担心她的状态。从左明那里离开后,徐清圆就一直郁郁寡欢。 风若回答:“北里啊……我们不是刚出来吗?你、你还好吧?” 他在心中琢磨一定要把徐清圆的情况告诉郎君……但是郎君此时在哪里呢? 风若绞尽脑汁想帮徐清圆,他以为查清案子徐清圆就会开心:“我们要不要出城,去樊川一趟呢?” 徐清圆:“是……我也想去芙蓉园再看一看。” 风若:“……” 其实他想的是去看一看林雨若跳河的地方……但是,算了。徐清圆高兴就好。 然而风若没明白,芙蓉园有什么好看的? 风若又同时想起来,郎君每年六月都会回芙蓉园去看一看。 那么……他眼看徐清圆文秀玉白的侧脸,若有所思:她的目的,莫非和郎君一样? 驱车去樊川,再入芙蓉园。 此季不是赏花季,芙蓉园风景清丽些。徐清圆拿出左明签发的查案腰牌,这座皇家园林便向他们开了门户。 为了作出查案的模样,风若装模作样地在园中四处转悠。徐清圆与他分开,熟门熟路地前往一个地方。 她上次进芙蓉园是前年,但她清晰地记得那一天发生的每件事,那日青年闭着眼温静安然的面容。 那日暴雨连连,她提着裙裾为了躲开林斯年,四处躲雨。故地重游,徐清圆浑浑噩噩地走上当年走过的路,她在园中绕来绕去,终于看到了熟悉的场景—— 紫藤花树,风吹叶摇,灿灿如梦。 她看到这树,便如同重入旧梦。她踏着花叶,一步步走向树深处。 今日不同往日,今日却也有小雨,天边时而有雷电白光掠过。徐清圆一步步走向紫藤花树,一步步走向那树洞。她站在树洞前,藤蔓飞扬,花瓣洋洋洒洒落在她身上。 她静静地看着藤蔓后遮掩的树洞。 好像她掀开这藤蔓钻进树洞,她就会看到一个清隽清致的郎君安静地坐在洞中,面容秀白,眸子黑若星子,浓若点漆。他静静地看着她,隔着藤蔓,和她不远不近地相对着。 徐清圆手搭在藤蔓上,手指微微发抖。 她陷入一种迷离恍惚中,她走入这场旧梦,遗忘了现实。她忍不住想,是不是只要不掀开这藤蔓,她就不会进入晏清雨的世界,她就不会有后面那些故事? 他就一直安静地坐在他的世界中,从来不用走出来,从来不用迎合谁。不会服用“浮生尽”,不用面对“行归于周”的真相,不用刚学会感知情绪,瞬间感知到世间万事对他的摧残。 他闭着眼坐在树洞中,无情无欲,不念红尘,不被人打扰。 徐清圆搭在藤蔓上的手颤得更厉害,她目光盯着树洞,心中浮起前所未有的渴望—— 她想念晏清雨。 分别数月,宛如数年,宛如一生倥偬而过。 她格外地想念晏清雨,格外地想见到晏清雨。 徐清圆猛地掀开藤蔓,钻入树洞。 外天霹雳电光破空,长如白色流星。 视线瞬黑,洞中漆暗。 重重花叶相隔,徐清圆呆呆地立在树洞中,衣裙被滴滴答答的水滴打湿。她伸出五指向前摩挲,轻轻柔柔的声音在洞中空寂寂响起: “清雨哥哥?” 她趔趔趄趄地向前走,花香浮在鼻端,裙裾绊了她一下。她摸到了树洞的尽头,摸到潮湿的树壁: “清雨……” 她细白的指尖抵在树壁上,她意识到了这里只有她一人。洞中微微有了光,她眼睛看到了这里所有,果然,她指尖尽头,没有那个郎君坐着,微笑着等她靠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