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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紧了紧手中的包袱,想着猛地塞过去,然后掉头就跑,结果人家早有防备,双手负在身后,笑悠悠说着:“皇上此刻心情不大好,若是回头又见不上魏官女子,还不定怎么责罚奴才们,您就当可怜可怜。” “烦请公公带路。”红颜想着,既然是自己跑来的,那此刻发生什么,也该自己好好面对,又何必牵连其他人。她的确不该来,可来都来了。 养心殿有几处暖阁,这一处红颜随皇后来时,曾在此歇息,再一次来,魏红颜已不是过去的魏红颜,而她就是在这养心殿,莫名其妙地改变了自己的一生。 “您用茶和点心,皇上正召见大臣,说了等下就来与您说话。”又有内侍奉来茶点,精致的摆在炕几上,很快就退了出去。 红颜抱着包袱,浅浅地坐在炕沿上,茶点她都不想动,养心殿里的任何东西,都不敢再乱吃了。然而屋内温暖宁静,依稀只能听得门前座钟的滴答声,一晃就是一个整点,第一声整点时,红颜从瞌睡里被惊醒,再一声整点时,她抱着氅衣歪过去了。劳作了一整天的人,哪里经得起这静谧环境下长久的发呆出神。 夜渐深,养心殿灯火通明,草原上八百里加急,与准噶尔部的议和有了重大进展,大臣们等着皇帝进一步示下,他们好最终与准噶尔达成协议,弘历连夜召见臣工商议此事,直到将近子夜时分,才有灯笼将几位大人送出皇宫。 而皇帝,原是在去往启祥宫的路上,今夜因白天在宁寿宫的烦心事,只想有个娇媚的人在身边讨好他,想听顺耳的话语顺顺心。他了解身边的每一个人,他也知道嘉嫔平日为人嚣张跋扈,可一个陪在自己身边时,只会讨好顺从的女人,不见得真就不好,反正弘历自己心里清楚,就错不了。 但今晚还没走到启祥宫,八百里加急的奏折就送进紫禁城,这是任何时候都不能耽误,必须送到皇帝面前的要紧事,听闻与准噶尔部议和之事到了紧要关头,转眼数年过去,攻也不是和也不是,他继位以来仿佛没什么足以服天下的大作为,皇帝对此十分看重,立刻调转方向回养心殿。 而这一边,盛装打扮的嘉嫔昂首期盼,在启祥宫门前来回无数次,终究不见皇帝的身影,周遭的气氛越来越尴尬,丽云也缩着身体不敢出声,直到养心殿那边散了,才有人惦记起这边等候的嘉嫔,跑来不冷不热地说一声:“万岁爷刚刚理罢朝政,这就歇下了,还请嘉嫔娘娘也早些休息。” 夜色里,嘉嫔的神情是要吃人的架势,等不及抓着来的人问清楚缘故,人家一溜烟地就跑了,她气急败坏地喊上丽云,咬牙切齿地说:“必然是另有人过去了,你去瞧瞧是哪个不要脸的贱货,等我明日好好和她说说话。” 嘉嫔转回宫里时,三阿哥正醒了闹夜奶吃,那哭声催的人心烦意乱,嘉嫔朗声骂着:“你们能不能好好照顾她,做不好都给我滚。” 一语将浅眠的海贵人震醒,她翻了个身,心里明白嘉嫔又要发好几天的疯,皇帝也是,误了哪一位都不能总与嘉嫔过不去,她且要兴风作浪了。 如此一来,启祥宫里谁也别想有一夜好眠。可这一边,养心殿静谧的暖阁之中,神情疲倦的皇帝闯进来时,竟看到红颜抱着包袱歪在一旁睡着的模样。想起去年重阳节后的白天,他下朝归来看到紧紧裹着被子的红颜像是死了一般歪着,此刻眼前的人,却十分憨态可掬,而弘历万万没想到,红颜能在这里睡着。 弘历走上前,小心翼翼从红颜怀里抽出包袱,这包袱被她抱得热烘烘的,而红颜习惯了这个动作,怀里忽然一空,就从睡梦里惊醒,慌张地离席向皇帝行礼。她今天太累了,即便对养心殿戒心深重,也抵不住安宁与温暖,等待的时间实在太漫长,这会儿红颜还记得,方才在梦里见到了什么。 “快起来,我们坐下说话。”弘历心情极好,那包袱还留存红颜怀中的温暖,此刻心情比归来时更好,且又有红颜在眼前,皇帝的脸上有安心的笑意,欢喜地说,“朕遇见你,总是会有好事。” 红颜心里一颤,她在这宫里名声可不大好。自从出了那件事后,她就成了红颜祸水,甚至有人把红颜薄命挂在嘴边。当初爹娘给起这个名儿,只想着红颜佳人,盼着闺女长得漂漂亮亮,后来亲戚来串门,提起这几个字眼,阿玛的同僚们也没少笑话,他们才意识到不妥当。可额娘说既然都定了,就不要改了,回头老天爷不记得红颜叫什么名字,把她的福气分给别人。所以红颜依旧叫红颜。 现在皇帝说,遇见她就会有好事,虽然红颜明白左不过是皇帝一句哄人开心的话,可她也满心希望,自己能带来什么好事。 “奴婢已经把氅衣交还给皇上,多谢皇上赐氅衣为奴婢取暖,时辰不早,皇上早些安寝,奴婢告退。”红颜叩首要告辞,甚至不等弘历答应,就匆匆起身要走,但听皇帝说,“各处的门早已落锁,你这会子去哪儿” 红颜一怔,低下头站定了没动。 皇帝却道:“朕以为再也不能在养心殿见到你,可你到底来了。最后一次在这里看到你,朕此刻还能记起当时的心疼,过去的事是不必再提,可你现在能好好站在这里与朕说几句话,比起再见到你的高兴,你能走出那日的阴影,不再恐惧不再害怕,这一点更重要。红颜你知道吗,你比许多人都坚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