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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一直跪下去吗?”皇后终是一叹,“我若不答应你,你就要跪死在这里吗?” 永璂眼中含泪,紧紧咬着唇,倔强的男孩子自认并没有什么非分的要求,他只是希望额娘能打起精神来,只是希望额娘能让世人明白中宫皇后的威严,不要可有可无地存在于紫禁城中,不要让人提起来,只知道令贵妃而不知中宫还有皇后。可是就连这么简单的要求,母亲都不愿给他一个正面的回应。 “那我去请你皇阿玛来,你有什么话对皇阿玛说吧。”皇后起身,冷漠地说,“你皇阿玛能给你想要的一切,你想做太子想做未来的皇帝,他都能给你,你去跪在他的面前,比在这里逼我强得多。” “皇额娘……”永璂膝行而至,抱着母亲的腿道,“从前您什么都依着儿臣,从前您什么都为了儿臣着想,为什么现在连这么简单的事,都不能答应我?您不爱富察傅清了吗,您不是把儿臣看做他的转世吗,您不愿再为他付出了吗?” 听见这些话,皇后觉得自己险些一口气缓不过来,分不清是热血还是愤怒冲进了脑门,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下意识地一伸手,重重的一巴掌打在了永璂的脸颊上,儿子被打在地上,捂着脸惊愕地看着她,皇后恍然回过神,上前抱住儿子道:“永璂,你没事吧,没事吧?” 她再也不会叫儿子清儿了,从前是被迫改,花荣走后是不得不该,到现在她清醒了,她不能再牵扯任何人陪她一起去做那个异想天开的梦,这世上待她最好的人,已经不在了。 “皇额娘,我做错什么了,我做错什么了?”到底是孩子,永璂伤心地哭了起来,倾诉着他的委屈,可一声声说的,仍旧是让皇后无可奈何的事,“我是嫡皇子,我才是最尊贵的皇子,为什么皇阿玛不重视我,所有的人眼里都没有我。” 皇后瘫坐在地上,这翊坤宫是她最后的屏障,她可以躲在这里卸下在人前端庄稳重的伪装,此刻必然会有宫女在门前偷偷看着,可她们不会出去胡说,一则这么多年了中宫都是这样的光景,二则皇后若再有什么丢脸的事,她们这些奴才都会跟着主子一起倒霉。可她们也绝不会进来帮忙,花荣走后皇后才醒悟,这么多年,她几乎连自己宫里的奴才都认不清,她们能安分守己,已经是花荣在天上保佑着了。 “我一定要做太子,做皇帝。”永璂起身来,脸上还有淡淡的手印,少年眼中精光闪闪,可翻腾的仿佛不是志气,而是怨气。 他站起来,硬是拉着母亲也站起来,抹去眼泪后弯腰为皇后掸去裙袍上的尘土,理好自己的衣衫,退开几步对母亲躬身施礼:“儿臣念书去了,额娘您早些歇着。” 皇后无力地看着他,点了点头:“去吧。” 永璂离开后,才有宫女进来,因方才令贵妃娘娘来,皇后还没拆了头面,她们搀扶皇后在妆台坐下,小心翼翼为她梳理青丝,冷不丁地听见皇后喊了声“花荣”,几个宫女面面相觑,轻声提醒:“娘娘,是奴婢。” 皇后恍然醒过神,看见镜子里站在身后的不是花荣,而是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她苦涩地一笑:“我知道。” 此番省亲,唯有舒妃尽兴而归,欢欢喜喜和红颜念叨了好几天,说家中的戏都比宫里来的热闹,虽然不及皇宫里排场大,可一家子亲亲热热,比宫里规矩刻板地坐着看戏强多了,且叹息:“年轻的时候把家人看做虎狼,总觉得他们与我多说半句话都是算计我什么,如今阿玛额娘都老了,家里老一辈都走了好些,才知道家人的珍贵。” 庆妃因是汉人,双亲随京外任职的兄长过日子,京城宅子里一时无人,所以最终也没有能回家。但她性子安静向来无欲无求,听舒妃说只觉得高兴,不至于羡慕惋惜,倒是舒妃对她说:“改日让老爷夫人回京来,让皇上也赐你回家一趟,不像有的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与家人不过是隔了一堵宫墙,哪里是我们这样的,千年万年才能求一次恩典。” 红颜懒得理会她,还是庆妃说公道话:“贵妃姐姐为此没少费心思,您还揶揄人家,再想要下回就难了。” “可不是?有的人真把尊卑给忘了,在我面前放肆呢。”红颜幽幽笑着,却惹得舒妃缠上来霸道地问她想怎么着,红颜怕痒只有求饶,正闹作一团时,樱桃说愉妃到了。 算算日子,愉妃自入冬染病后,还是第一次出门。起初红颜去过景阳宫几次都被婉拒,但也没有因此就不再登门,除夕前总算见过几面,刚开始心里还觉得愉妃是故意不想见自己,但看到病人那么孱弱憔悴,倒也心软了,这些日子时不时去探望,愉妃似乎也放下了什么,又像从前那样和气好相处起来。 只因病着,除夕元旦都没露面,此番省亲她和颖妃的家人远在草原,皇帝便将他们的族人请来京城,像是这几日才离京的。 “姐姐可大好了?”众人迎到门前,自然是从不分什么尊卑的,舒妃和庆妃一左一右搀扶愉妃进门,都十分的体贴小心,红颜让出自己的位置给愉妃坐,说道,“这里暖和,姐姐坐这儿。” 愉妃笑:“你们别这样待我,像是我老态龙钟了。”可她却一面摸着脸颊,禁不住红了眼圈问,“我是不是真的老了很多?” 樱桃来上茶,白梨挎着礼盒跟进来,说是愉妃的族人带来的东西,挑了几样请各位娘娘尝尝,愉妃则道:“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说是家里的味道,其实我也记不清了。这次来的家人里,好些我都没见过,妹妹你回家去,是不是也觉得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