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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太平沉默思忖时,太傅余光瞧见了站在门口多时的武后,急忙对着武后行礼,“微臣拜见天后。” “阿娘?”太平微惊,起身对着母亲行了礼。 武后微笑,“太傅今日的讲学就到此吧。” “诺。”太傅收拾好书简,便退出了书房。 太平扬声道:“春夏,备茶。” 武后走入了书房,信手翻了翻太平书架上的书本,原先放在显眼处的游记书籍都已收拾到了角落中,剩下的都是些皇子必学的治世书籍。 太平端立一旁,轻声问道:“阿娘怎么……过来了?” 武后并没有立即回答太平的话,徐徐反问:“你想要什么?” 太平愕了一下,“儿……” 武后对上了太平的眸子,似笑非笑,“阿娘问你,你想要什么?” 太平从不敢与母后对视太久,下意识地垂下了头去,思忖着武后这句话的真正意思。 “抬头。”武后语气严肃,这句话明显是命令。 太平深吸一口气,抬起脸来。 武后走近,语声高傲,“回答阿娘,你想要什么?” “想要……帮母后。”太平的回答不够干脆。 “看着阿娘。”武后现下神色冷峻,眸光如刀,让人莫名地害怕,“我问的是,你要什么?” 太平平静地看着武后的双眼,那句话哽在喉间,不知先从哪个字开始。 武后淡淡一笑,“你连阿娘都怕,如何争你想要之物?”说话间,武后握住了太平冰冷的手,语气柔和了许多,“这条路一旦踏上,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不死不休,你若没有想好……” “我想要!”太平回握武后的手,两个滚烫的字猛烈撞击着她的心房,那便是“天下”。 武后从未见过太平眼底会涌动这样汹涌的光亮,一如当初她侍候在太宗身侧,看太宗接见万邦使臣的盛景。 那时她就想过,倘若坐在龙椅上的是她,该当如何? 武后已经习惯喜怒不形于色,所以她现在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起伏的情绪,“太平,你怎会突然起这样的念头?” 太平忍话,她总不能说自己是重活一世的人。她想了想,武后今日来此,多半是对她近日的反常起了疑心,所以,有些解释她是必须给母亲的。 “我做了一个梦……” “嗯。” “梦中没有阿娘,也没有父皇,儿失了护佑,便被人任意摆布,含恨而终。” 武后故意道:“你还有兄长……” “阿娘……”太平自知冒犯,在静默片刻后,还是开了口,“您从感业寺出来,靠的是兄长,还是自己?” 愿以为母亲听到这句话会大怒,哪知武后竟放声大笑,摸了摸太平的脸,“那个梦做得好,我的太平是真的长大了!” 太平怔了怔,“阿娘……” 武后笑意微敛,“太平,你现下只是幼虎,利牙得先藏着,莫要显露太过。”说话间,她匆匆地扫了一眼书架上的书籍,意味深长地道,“发魇了两日,我的骄纵小公主太平也该回来了。” 太平背心微凉,低头道:“多谢阿娘提醒。” 武后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太平,记住了,你是大唐最骄傲的公主,不要轻易低头。”微微凑近,武后的语气寒凉,“谁先低头,谁便是弱者,那些环伺的不安好心者,便会趁机对你下手。” “嗯!”太平点头。 武后顺势摸了摸太平的后脑,“书要自己读的,才是自己的。”略微一顿,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过两日,阿娘给你找个伴读。” 太平的心微微一揪,明知故问,“谁?” 武后没有言明,只是拍了三下太平的肩膀,“好好看书吧。”说罢,武后转身便走出了书房,书房之外,春夏与其他宫娥们跪在十步之外,春夏手中还端着新煮好的茶汤,正腾腾地冒着热气。 武后满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太平,“你这儿有个懂事的宫婢。” 太平本来还想着为何春夏迟迟不进来奉茶,经过武后提醒,她终是明白春夏不是手脚慢,她只是懂事,知道有时候宁愿挨罚,都不要太急办差,以免丢了性命。 欲速则不达。 太平今日算是深切领会了。 “恭送阿娘。”太平含笑恭敬地一拜。 武后昂头,带着随侍走出了千秋殿。 自这日以后,白日太平还是那个恣意而行的大唐小公主,太傅讲什么,她便听什么,到了晚上便静静一人读书,若有不解处便记下,在请安时私下问询母后。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在她羽翼未丰之时,她要做的便是藏拙。 终于到了与婉儿约定的归还纸鸢之期,太平换了身鲜艳常服,便带着春夏去了掖庭。哪知才到掖庭,管事宫女便如实回禀,婉儿与郑氏被天后带走后,至今没有回来。 太平震惊,这三日她只是一时不察,母后就把人给带走了。她记得,她每日去问安母后时,母后身边并没有婉儿的身影。 婉儿到底去了哪里? 太平焦急,却也明白贸然去问母后,那只会招来母后的怀疑,让婉儿的处境更加危险。可让她什么都不做,她只如热锅上的蚂蚁,哪里能静下心来? 就在她思忖该如何找寻婉儿时,甘露殿那边来了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