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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路李贤也想过,可他不敢赌。东宫那边什么都不做,就等李治一句查无实证,等于是把性命押在了父皇手里。或许一时可以安然,可此案一日不决,一日便是隐患,他年母后准备好所谓的“证据”卷土再来,李贤自忖根本没有招架的余地。 李治的目光悄悄打量着李贤的脸色,看他脸色灰沉,也知道他是什么心思。 小不忍则乱大谋,这句话他教了他无数次,偏生李贤忍下一次,却忍不下第二次。他的骄傲,像极了他的母亲,长安虽大,却难容两个骄傲的人。他的结局在他领下太子印绶的那一日,便已经注定了。 李治只觉可惜,自弘儿亡故后,他看中的便是贤儿。如今看来,他教不会他如何藏拙,也无法保证他能安然无恙地登上大宝。 “裴氏,把折子拿来。”武后没有顺着李治的话说下去,只是让裴氏从太平手里取回那两本折子。 李治皱眉,劝道:“媚娘,他们都是你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孩儿。” “所谓慈母多败儿,正因如此,我才要对他们严加管教。”说话间,武后的视线灼热地落在了李贤脸上,“免得他误入歧途,迷途不知返,终招祸事。” 李贤觉得这目光甚毒,不敢直视,只得将脑袋垂了垂。 裴氏将两本折子双手呈上,“陛下,请御览。” “太平顽劣,纵火烧阁,险些酿成大明宫火患,此事必须重罚!”武后点明了两本折子的奏报内容。 李治翻开匆匆扫了一眼,带着一抹错愕的表情,静静地望着武后,“你罚太平,就为了这个?” “不然呢?”武后反问。 李治隐隐觉得不安,“朕方才与你说的是马球一案。” “一案一案了。”武后冷冷开口,“陛下看完折子后,也觉得我罚重了?” 李治没想到武后今日竟先拿这事审问太平,一来就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沉眸盯着太平,肃声道:“羽林军都调查出来了,清晖阁起火,全因人为。太平,你就算不想禁足清晖阁,你也不要做这种险些酿成大祸的蠢事啊!” 太平瘪了瘪嘴,委屈地哭了起来,“呜呜,父皇,儿只是一时气不过!才在后院烧了几本佛经,哪知火苗一起,便蹿上了栏柱,突然烧了起来,儿真没有故意纵火!” “终是招了。”武后失望地冷嗤一笑。 太平不服气地挺直了腰杆,“母后你就那么想我死么?!” “放肆!”武后怒喝。 李治连给太平递个眼色,哪知太平性子上来,全然无视。 “我认!我都认!连同马球案我也认了!”太平干脆地一抹脸上的泪痕,“死了一了百了,便不受这样的气了!” “太平!”李旦急得唤她。 李贤悄然舒了一口气,李显却懵在了原处。 这个妹妹怎么那么傻?认下马球案可是死罪啊! “认了就好。”武后面无笑意,当即厉声道,“公主目无尊长,数次顶撞本宫,任性妄为,今日必须严惩!来人!” 李治所有的计划瞬间被武后打散,“媚娘!太平可是你我唯一的女儿!”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武后说得义正言辞,“陛下是天下之主,更该给天下人做典范!” “媚娘!”李治揪住了她的衣袖,“何必……” “太平此例一开,陛下如何平定人心?”武后覆上他的手背,轻而易举地扯开来,说出了她的惩罚,“拖去殿外,杖刑二十,以儆效尤!” 李显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太平那么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杖刑二十可是要去半条人命的! “母……”他也忍不住想给太平求情了。 李旦急忙跪下,“母后,太平还小,二十杖可是会出人命的!” “这是她该得的!”武后一双锐利的眸子直勾勾地盯住太平,“谁再求情,便是同罪!” 李旦慌然扯了扯太平的衣袖,“太平,你快服个软啊,快啊!” “打死了正好!反正她早就想我死了!”太平依旧倔强,不等左右羽林将士上前,便站了起来,凛声道,“皇后娘娘,今日的教训,儿记下了!”说完,转过身去,挑眉一扫左右两名羽林将士,“本宫自己走!” 羽林将士垂首一拜,跟着太平走出了含光殿。 殿外已备好了挨打时躺着的长凳,太平果决地趴了上去,双手死死抠住长凳的两角。这是她踏入无间地狱的第一步,她必须忍过这一关,也撑下这一关。 武后与众人一起走至了殿门前,冷淡道:“行刑。”也不知她是恼怒,还是其他,声音终是有了一丝轻颤。她在袖下悄然蜷起拳头,紧紧看着太平,她曾千万宠爱的小公主,为了皇权之路,必须捱这一顿打,她如何不心疼,又如何不担心?虽说早已吩咐过行刑之人手下留情,可二十板子是何等的疼,武后当年在后宫也领教过的。 “一!” 羽林将士抡起棍子,重重落下,第一棍便打得太平突然苍白了脸。她以为她可以忍住不呼一声疼,却不想第一棍她便泪流满面,痛苦大嚎了起来。 “二!” 羽林将士一边打,一边数,每一声落下,都伴随着太平的惨呼声。声音传至含光殿后殿,惊动了才重新上药的婉儿。 “好像是殿下的声音……”婉儿忍痛站起,匆匆拉了一件大氅披上,跌跌撞撞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