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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白市对我来说是个大地方,我小时候去过一次,当时第一次见到电梯这种东西,感觉实在神奇,做梦都想再坐一次。 我把所有兜里的零钱都拿出来了,发现不过一百七十多块钱。饭卡里还有不到三十块钱。每天吃饭就要至少十块钱。这些钱要支撑到半个月以后,只能严格控制开销。 然而从这里到山白市的火车就要十五块钱,来回三十,晚上睡觉,白天吃饭……按最少算,这两天也得支出一百块钱。这还不算去那个左岸咖啡馆喝五块钱一杯的苦水钱。算来算去,自己手头这些钱是远远不够的。有两条路:第一,找大卫接钱;第二,找我爸要钱;第三,赌钱。 找大卫借钱这个不现实。我从大卫那里零零散散已经借了二百块钱了。虽然一直没想过要还,大卫也从来没说过要我还,不过我可是不能再厚着脸皮再往他借了。 找我爸要钱,这绝无可能。 所以唯一所剩下的选项,就是赌钱。 晚自习第一节课下课,我去二班找林燕,表示我愿意赌这个。 不过有一个前提,就是如果我输了,我不能保证马上给钱。林燕当即大方地表示,如果我输了,这钱她替我垫上。 “那就下个星期吧。期中考试完了以后。”林燕说。 有了这句话的保证,我勉强敢把身上的这些钱都花出去了。 我刚转身要走,林燕忽然叫住了我:“等等!” “怎么了?”我回头。 林燕问:“你缺钱用啊?” “额……还行吧。” “这是一百块。”林燕从兜里掏出来塞给我:“你先用着吧。不管怎么样,别委屈了自己。” “不用不用……”我赶紧把钱往回塞。 “拿着。”林燕的语气不容置疑:“你这是帮我忙。这几天好好练练,我哥说了,不管你用什么种族,他只用亡灵。” “好吧,谢谢你。”我不太好意思。 林燕嫣然一笑:“我爸在英国请外教,一节课就要五十欧,你替我省了这么多钱,是我该谢谢你。” 第二天中午,全校放假。我把剩余舔值都加了体能的属性点,背着书包朝车站狂奔而去。 您的体能击败了全国64%的人,舔值余额为140! 您的体能击败了全国68%的人,舔值余额为40! 两公里的路程,我只用了十分钟就赶到了。然后花五块钱坐客车到松江镇,再步行两公里到火车站,马上检票,终于上了火车。 这节火车人非常少,有一节车厢一个人都没有。我走了一圈,发现其中有一个座位竟然有软垫,软垫上还铺了一层床单。我想也没想,就直接躺下了。 一米六有一米六的好处。就是躺在三人并排的车座上,完全不觉得憋屈。 躺下以后,才发现身上的汗水直往外冒。我寻思楚谣是个瞎子,别闻出来我一身的汗味儿,于是把上衣脱了,再用软垫上的床单擦了擦汗,然后便躺着发呆。 火车压在铁轨上有一种很规律的韵律感,我妈说我打娘胎里就经常坐火车,所以到了火车上就犯困,不久我就睡着了。 做了个梦,金香满脸是血,还冲我笑。话说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金香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喂!起来。” “醒醒啊!” 有人推我。 “啊?”我睡眼朦胧地睁开眼睛,发现是一个扎着小麻花辫的女孩儿在推我。脸挺小,长得挺清秀的,看年纪比金香还小。似乎是个小学生。 我坐起来,才发现身上有点儿冷。原来一身的黏汗都收了,这都十一月份了,能不冷么。 眼前是个女孩儿,我赶紧把上衣套上。这身运动服是李宁的,是我唯一一套真品名牌。初一的时候,我姐拿她的压岁钱给我买的,三百多。我当时心疼,觉得我会长个子的,这衣服只能穿一年,三百块实在太浪费,于是让她买个大一号的。没想到我的担心纯属多余,三年来我都没长个儿,这衣服套在身上一直挺大的,直到最近身高长了四公分,这才稍微好一些。 我坐起来问她:“怎么了?” “这是我的位置。” “啊?” 我的第一反应是,难道这种火车也要按票来坐? 我拿出自己的票,确实不是这个车厢的。 可是她就一定是么? 我问她:“那你的票呢?” 那女孩儿掏出自己的票。 “你又不是这个车厢的。” “但是这个位置是我的。” “为什么?” “因为我爸是列车长!” 娘希匹,这个年头,随便带个“长”字,就可以以权谋私,连火车都得挑个最好的位子。我听了以后深深鄙视。 我刚想理论理论,心想今天是要去看楚谣的,不能节外生枝,哪怕是桃花运,没搞好也会变成桃花劫。于是讪讪地站起来:“那好,你坐吧。” 我刚要走,那女生嚷道:“你把我的床单都搞坏了!” 我看了一眼那床单,确实被我睡得有点皱。 哦,原来这套床单是你的啊。 我上前去扯了扯那张床单,算是扯平了。 “可以了吧。” “不行!”她嚷道:“上面还是皱。”她闻了闻:“还有汗味儿!” 我耸耸肩:“那我抱歉,谁也没跟我说,这床单是有主的。这也不赖我啊。” “你……” “对不起了,行不行?” “不行!”小姑娘嚷道。 “那怎么办?” “我不管!” 我嗤笑了一声:“那你找你爸来吧。”我心想她爸来也没有办法,我不就是躺在她床单上么,这一点小事儿。又不会怎么样。 说到这儿,那小姑娘竟然一下子哭了…… 卧槽,现在小孩儿都这么娇贵的么。想当年,我被我妈连抽十二个耳光,我都一声不吭,第二天还能和小伙伴们谈笑风生。看来还是我比较皮糙肉厚啊。 我说过,我最见不得女人哭。现在发现,我更见不得小女生哭。这哭鼻子的模样,我看着毫无办法啊。 “我给你洗床单好不好?”我蹲下安慰她,然而我发现,我蹲下以后,只到她胸口,还是算了。 “可是今天我要睡在这上面的……呜呜呜……” 我还要安慰,这时候,身后传来一个浑厚的男人的声音:“小妮!你怎么了?” 我心想,妈的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