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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辰澄静静地看了她许久,说:“我也想让你们省心,我也不想活成这个样子,我也不想像个娘们一样嫉妒另一个娘们。可是你们,让我一直活在那个叫薄明烟的阴影下。 你既生了她,又为什么要出轨我爸再生下我,既生了我,为什么不能有一次,哪怕就一次,承认我也是优秀的,不要总对我说,薄明烟有多好。 你看似好像选择的是我,实则,你心里的标准从来都不是我,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么?” “你越说她好我就越不想让她好,我活得也很痛苦,明明我可以更好的。我整个人像被撕扯了几瓣你知道么?我就只能靠吸毒去缓解。我本可以不沾染这些的!” “是因为谁呢?” 林慧心缄默不语。 贺辰澄烦躁地捋完了寸头,抬起头看向她,笑中带泪,言语如刀。 “是你们毁了我。” “别来看我了。” 她总是想亏欠儿子太多太多,总是想要在回归家庭以后尽可能地去弥补。但从小没有母亲陪伴在祖父祖母溺爱下成长的贺辰澄缺乏管教,脾性恶劣。甚至对她有着很深的芥蒂。 她前后生了两个孩子,却不懂该如何去教,面对贺辰澄的顽劣,她常常忍不住在教育贺辰澄的时候拿薄明烟去做对比。 以至于贺辰澄总是以为她的心一直在薄明烟身上,而事实,无论对女儿还是儿子,她都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 临终之前她还想着让两个孩子以后可以互相帮衬,却忘了,她自己亲手让两个孩子之间裂开无法跨越的鸿沟。 床头柜上的手机震了一次又一次,林慧心让护工把她扶起来,伸手拿起手机看了眼。 前几条又是段筠发来的示威彩信,暧昧的聊天记录、照片,已经让她看得几乎麻木。 最后一条,是贺应发来的:【不想离婚也没关系,钱你也别想要,大不了就拖到你死,反正你这个身子也活不了几日了,我们等得起。】 她曾经以为的救赎与归宿,到头来,还不如薄伟泽那个空壳。 林慧心放下手机,看向窗外,暮色黯淡,残阳如血,天边的云层像燃起的熊熊烈火,烧了半边天。 与那一年的景色一样。 薄伟泽躺在病床上,对她说:“离婚的事能不能再等等?你现在与我离,什么都拿不到的,反正这么多年都熬下来了,也别急在这一时了,我这身子也没多少时间了,熬到我死了,至少还有些东西能留给你,改嫁顺理成章,也不会对你名誉有不好的影响。” “只是,求你多照顾照顾满满,她只有你了。” 那是薄伟泽第一次求人。 她没有照顾好满满。 满满亦不会照顾贺辰澄。 因果循环,都是报应。 林慧心收回思绪,打断了絮絮叨叨聊家事的护工说:“去打杯热水来吧。” 病房里静悄悄的,这个病房是贺应给她的最后的体面,就她一个人。 在每一个深夜,她都孤苦得像是被全世界遗弃。 满满……在国外是不是也是如此。 林慧心轻蹙了蹙眉,又开始绞痛,而她有点分不清是胃疼还是心疼。 ——“我在美国读研的一年,遭遇霸凌,被打进了医院,背上留着12cm的刀疤,手腕上残留着割腕的痕迹。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告诉你我多惨,是想说……你就当死在了那年,死在了美国吧。” ——“就当我这个产物,已经不在了。” 薄明烟最后说这话时,站在灯下,白炽光照得她脸上毫无血色,冷若白纸。 她轻轻晃晃像是随时要倒下去的模样浮现在林慧心的脑海里,引起一阵阵酸软的刺痛。 林慧心拔了手背上的滞留针,赤着脚走到窗边,视线所及之处,依稀还能看到薄明烟和孟栩然离去的身影。她仿佛看见,嫁作人妇的她与薄伟泽散步于堤坝,回归贺家的她与贺应牵手压马路。 总是以为碰触到幸福的她,总在陷入鸡零狗碎。 视线模糊,在她的角度已经看不见薄明烟和孟栩然的身影了。 林慧心慢慢地抬起腿。 回首往昔,她的人生过得还真是一塌糊涂。 …… 薄明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病房的,她只记得林慧心最后看她的眼神,空洞无神、了无生机,仿佛都不记得先前对她说的话了。 可那些话在薄明烟心里,疯长成了杂草,吞噬了她心中的山海,一片荒原。 薄明烟茫然地由着孟栩然牵着往外走,每一步都仿佛是踩在云上,没有一步是踩踏实的。 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随着孟栩然走到楼下了。 她们在花坛前停下了脚步。 因为身后传来了刺耳的尖叫。 薄明烟下意识地转身,随着周围人的视线抬头,她看见林慧所住的那层楼,那扇窗,有一片白越过了栏杆,她恍然记起年幼时与薄伟泽去看林慧心的舞蹈表演。 舞台上的林慧心翩翩跹跹,似若蝴蝶。 滑于风中…… 一双温热柔软的手在她的世界崩塌前遮住了她的眼睛,阻隔了视线。 身后,孟栩然将她紧紧地搂进了怀里。 四周吵闹一片,孟栩然的声音透破了黑暗与喧嚣,落在耳边,轻柔、喑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