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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自登基至今,已过半载,但对于朝政之事,却从未给出过任何自己的看法和态度。 朝中不论大小事宜,每当他们要恭请圣断时。 陛下都只会说一句话,“朕听母后的。” 哪里想到,今日陛下竟会有问必答,主动地下了决断,还直接表明,自己想当考官,这…… 皇帝亲自做科举主考,对本届学子来说,当然是无上的荣耀。 但他们这位陛下,实在有些特殊,他自幼在冷宫长大,登基之后,方才开始学习治国之策,不管是学识或是见识,恐怕都比不上在座任何一人。 若真的做了考官,钦点两榜进士之时,难免有些让人不能信任。 方弘觉得自己此刻有些骑虎难下,哎,陛下何必为难非要他一个老家伙呢,想着,他的视线不自觉投向了龙椅后的那片珠帘。 “皇帝圣明,所言所想皆在点上,今科春闱是皇帝登基后的第一件大事,确应多花几分心力,众卿务必恪尽职守,好好辅佐皇帝。” 珠帘后,传来一阵沉静威严的女声。 方弘赶紧呼出一口气,“陛下圣明决断,微臣遵旨。” 陆秉行心里不爽了。 一群蠢货,他所说得既然没问题,何必还固执地要再请太后意见,不知变通的废物东西。 接下来,大家又说了些乱七八糟的事。 这会儿,元宵刚过不久,京中很是热闹,出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谁家放烟花爆竹,烧了邻里的屋顶;再者今年的薪俸,户部晚了好几天才发,失职,大大的失职;还有,就是哪个部门今年的节礼年剩下太多,明年可以适当削减,然后,两个部的人,就直接当堂吵了起来。 吵了半天,也没个结果,最后自然还是躬请圣断。 陆秉行挑眉,所谓治大国如烹小鲜,真是不假。 他直接道,“今年这事就算过了,之后各部将所属人数交户部备案,户部年节之时,定额发下节礼,若当年有人致仕、病老,所在部门务必将多余部分送还户部。” “是……” 那两个人悻悻地应了声,而后挪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只不过,他们面上完全没有事情解决的愉悦,反而整个人都变得很奇怪。 不仅他们,朝堂上所有官员的神色,都变得不太对劲,有喜悦、有不满、也有高高挂起看热闹。 刚开始陛下主动决断科举春闱之事,他们以为是陛下跟太后私下说好了的,却没想到,陛下居然一改往日作风,接二连三地开始过问朝政,并且完全不再请示太后的意见。 这……他们这个陛下,难道是想亲政了? 妇壮而主少,几乎是每个朝代的皇室,都可能会遇到的问题,他们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他们东凌国如今面对的情况,还要更加特殊一些。 世宗元和皇帝早逝,皇太子稚龄登基,时年九岁,改国号为元平,生母杨妃被封为敬仁皇太后,开启垂帘听政生涯。 可惜国运不济,新皇元平帝登基不到两年,刚过十一岁生辰,便因病驾崩,未能留下子嗣。 敬仁太后伤心之余,又先后懿旨册封了先皇其余子嗣,包括元兴帝、元康帝,只可惜皇室仿佛受到诅咒般,每个帝王都未能撑过两年。 短短七年间,东凌国举办了四次国丧,此何等奇葩之事,简直闻所未闻。 然,国不可一日无君,无奈之下,敬仁太后再次册封了永元帝慕容辰,希望惨事到此为止,慕容辰已经是先皇在世的最后一个儿子了,他要是再出事,国家就可以直接易主了。 四个皇帝,却只有一个敬仁太后,只看这数字,就足够触目惊心的了,让人会生出极多不好的联想。 慕容辰是先帝所有皇子中,年龄最大的,但却被排到了最后一个登基,足以说明,他平日在宫里,就是个没什么出息的透明人。 加上又见证了前面几个兄弟,不明不白接连死去,慕容辰对皇位、对太后那叫一个避之不及,从登基的那天开始,就把每天当做生命的最后一天过。 整日只顾游玩赏乐、吃好喝好。 对于朝政大小事情,从来不会主动过问,一旦问到头上,那就是听太后和内阁大臣的。 他的存在,跟吉祥物没两样,对了,偶尔还会帮忙用下玉玺。 就这么一个皇帝,突然想亲政,大部分文武大臣,真切觉得他脑子可能不大好,就算想跟太后对着干,那也得厚积薄发,耐心筹谋一段时间吧…… 现在这……这么直接,太冲动了吧? 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有一丝助力。 有些官员,天生就是传统保皇党,他们认为太后是牝鸡司晨,皇帝哪怕再垃圾,那也是皇帝,先支持他立住再说。 至于朝政之事,可以慢慢学,而且今日,皇帝这几件事都处理地不错,可见还是有潜力的。 陆秉行坐在龙椅上,把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分辨着哪些是自己阵营的,哪些是可以拉拢的,哪些是太后的,哪些是心怀鬼胎的? 这跟讲台上上课差不多,很多学生会在下面,暗中抛眼色,偷偷睡觉、吃零食,自以为做得隐秘,没人知道。 但两者所在高度有天然差距,以为只能是以为,其实一切,上面的人清清楚楚,只不过没有直接指出来,让大家都尴尬罢了。